徐閣老吃肉,大家喝湯嘛。”
海瑞嘿嘿一笑,隻是他這笑起來比哭還要難看。
船隻到了華亭縣碼頭,兩人下了碼頭,帶著幾位親隨先走,劉大以及楊金水的心腹隨從帶著二十幾位護衛隨從,裝扮成各種人物,遠遠跟在後麵。
海瑞和楊金水進了華亭縣城,很快就找到徐府。
徐府幾乎占了三分之一的華亭縣城,閣樓鱗次櫛比,屋簷連綿成雲,氣象萬千,不愧是江南世家翹首。
徐府門口是一條街道,立著三道牌坊,分彆題有“進士恩榮”、“上台元老”、“輔國大學士”,都是嘉靖朝敕命所立,儘顯徐階的威榮。
轉進這條街,隻見兩邊商鋪林立,旗幡連翩,十分熱鬨,恍如華亭縣城第一繁華所在地。
在這街上沒走多遠,隻見前麵人山人海,數千人聚集在街道上,圍著徐府大門。
海瑞和楊金水在隨從們的暗中幫助下,從熙攘的人群裡擠到了前麵,看到有一位身穿緋袍官服,頭戴烏紗帽的官員,四十歲左右,站在人群最前麵,離徐府大門僅幾步之遙。
身後站著三位青袍官員,低著頭,或一臉無可奈何,或麻木冷漠。
“蔡某率鬆江府同知、及華亭、青浦兩縣知縣,前來拜會徐公子,還請徐府給兩縣上千百姓一條活路!”
緋袍官員揚聲說道。
可是徐府大門緊閉,門房坐著的幾位仆人,錦衣小帽,歪著身子,仰著頭,斜著眼,看誰都是一臉的不屑。
旁邊的百姓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勞駕,我們是剛到華亭縣的買賣人,這是怎麼了?”楊金水開口問道。
“唉,徐府欺人太甚,逼得鬆江府官民,日子沒法過了。”
“啊,這麼嚴重,出什麼事?”
“不敢說,不敢說。”老者搖頭,閃到了一邊。
旁邊一位年輕人憤然地說道:“有什麼不敢說的!還不是徐府欺人太甚,不給大家留活路。”
“林老三,你膽子大,給這幾位外地客商說說,讓他們也到處說一說,說說我們鬆江百姓們的疾苦!”
“對,林老三,你給他們說說。”
“說就說!”林老三憤然地說道:“徐府大公子前年回鄉,手段百出,聽說到隆慶元年年底,侵占了五萬多畝良田。”
“不止,肯定不止,算得出來的,除了青浦華亭兩縣的田地,還有衛所的田地,還有蘇州昆山嘉定那邊的田地,肯定不止這個數。”
“反正是五萬畝往上。”
“對,對,隻多不少!”眾人紛紛附和。
“徐家占了這麼多田地,肯定是不繳納賦稅,可是魚鱗黃冊上,還有這麼多田地,於是徐府就要各縣,把這五萬多畝良田的賦稅,攤到其它百姓頭上。
碼得,不是五千畝啊,是五萬多畝啊,分攤下去就不是個小數目。大家日子原本就過得苦巴巴的,再這麼一攤派,日子根本沒法過了。
百姓們交不上田賦,當官的也難受。聽說鬆江府隆慶元年的秋糧缺了一大截,南京戶部那邊天天在追。
鬆江府蔡知府也沒法子,隻好帶著華亭、青浦兩縣的父母官,請徐大公子給大家一條活路。”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補充了許多細節。
楊金水冷笑兩聲,轉頭看向海瑞,意思在說:“你好,鬆江的另一隻虎,比我厲害多了!剛峰公,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