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是什麼玩意!也有臉說卓吾先生!卓吾先生秉承陽明心學,新創一派,順天承意。
揚強國益民之說,行忠君效國之舉。你與國與民,無半寸之功,有什麼臉去說卓吾先生!”
“我秉承聖賢教誨,遵奉天理大義!”
“呸!你這不學無術、狂妄無知的小兒!”
“我呸!你這阿諛媚上,毫無氣節的小人!”
“呸!”
“我呸呸!”
吵著吵著,兩夥人就扭打在一起了。
申時行好奇拉住站在旁邊的旁觀者問道:“兄台,這是怎麼了?”
“這是今科的進士們,互相鬥雞!”
另外一位旁觀者幸災樂禍地說道:“嘿嘿,還就今科的進士們,最是武德充沛了。”
旁邊有人拍著掌叫道:“好了,好了!龍華書院的占上風了。”
剛才說話的那位旁觀者探出頭看了看,笑嘻嘻地說道:“據說龍華書院和象山書院一樣,學得新學,行得新製。要知行合一,文武兼備。每日早中要強身練體各兩刻鐘,還請軍校當教官。
果真厲害,兩個打五個不落下風,還他娘的追著打。這是文進士啊還是武進士啊!”
旁邊圍觀的人哈哈大笑。
申時行和餘有丁對視一眼,一臉的啼笑皆非。
他倆認出來,一馬當先追著五人打的是今科進士李明淳李子陽。
龍華書院的大才子,卻放蕩不羈,自己取號尋歡公子。偏偏中了今科的探花,又被人稱為李探花。
他身後沈萬象,字千鶴,象山書院才子,今科一甲第五名。與李明淳配合默契,進退有度,居然能看出軍中合擊之術。
被追著打得抱頭鼠竄的五人也是今科進士,為首者是沈一貫、戴士秋。
沈一貫也是鄞縣人,與沈萬象還同屬一族遠親,早結恩怨,這一次兩人在醉風樓遇上,見麵就嗆上了。
吵了一會,李明淳聽得心煩,上前就開打。
沈一貫的同伴一看此人居然如此,蠻橫無禮,仗著人多就上前圍毆,結果沒幾下就被李、沈二人追著打。
餘有丁認識沈萬象和沈一貫,與其父兄多有往來,不想摻和進去,拉著申時行就往三樓走。
“你們在乾什麼!進士群毆打架,傳出去好聽嗎?”
聽到有人大吼一聲,站出幾人來,為首者正是今科一甲第二名,榜眼趙誌皋,身後站著同科進士王家屏和陳於陛。
陳於陛是閣老陳以勤的兒子,之前拜趙貞吉為師,學成之後回原籍參加科試,三試聯捷。
看到這三人出麵調解,李明淳嘿嘿一笑,丟下手裡的凳子腿。
“吾等皆為卓吾公門下弟子,這幾個滿嘴噴糞,敢當著我等的麵辱罵卓吾公,吾等不打他們,有悖天地君親師之天理!”
申時行跟餘有丁上了三樓,忍不住問道:“龍華書院我知道,楊金水在上海開辦的,以卓吾先生為山長,延請卓吾先生幾位得意弟子為教授。每年選派優卓者進京,傾聽卓吾先生當麵教誨。
象山書院也是一般?”
“差不多。楊金水領統籌局興海商開互市,有數千上萬計商賈趁勢而起,富甲一方,上海和寧波是東南聚集最多的。
象山書院是寧波海商出資籌建的,與龍華書院無異。”
“也行知行合一,文武兼備之舉?”
餘有丁瞥了申時行一眼,“你看到的。”
“嗯,果真是教育有方,培養出來的全是人才。”
餘有丁左右看了看,“今科春闈,西苑以應試舉人冒充舞弊為由,延緩了一月。
而又以石麓公和大洲公為主考官,以太嶽公為厘正使,一番操作下來,龍華書院、象山書院以及一念堂在今科中試的進士占了多達二十七名。還有湖廣、西蜀
此間玄機,大家都看在眼裡的。心有不滿的,大有人在。”
科試一途,是某些人禁臠,太子悄悄把手伸進去,肯定有人不滿,引發衝突和動蕩,肯定是不可避免。
申時行心領神會地點點頭,開口道:“鳳磐公還在等著我們,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