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大明與察哈爾部相持不下,俺答汗再擇機而待,那邊弱就幫一幫他。平衡周旋,坐收漁翁之利。”
汪道昆撫掌歎道:“鑒川公神算!沒錯,我們一番打探後,發現俺答汗就是這樣的心思!目前他鼠首兩端,坐等我們大明與察哈爾部兩敗俱傷。”
王崇古站起身來,在屋裡背著手來回地轉了兩圈,“現在大雪封路,俺答汗無法及時得知遼東戰事。
依老夫看來,現在京城裡沒有給山西宣大三鎮下達新的軍令,遼東戰事應該是打得不差。至少我軍沒有吃虧。
大明沒有吃虧,那肯定是察哈爾部吃虧了。開春後,道路恢複,俺答汗收到消息,恐怕就沒有那麼開心了。”
汪道昆想了想說道:“依學生來看,俺答汗內部問題重重,他年紀大了,花甲之年,在漠南來說已是高壽。
偏偏以前身負孚望的長子辛愛黃台吉,沒了。他的那幾個兒子,甚至是弟弟和侄子,窺位之心,我這個外人都能看得出。”
王崇古猛地站定,“你是說土默特部可能會有內亂?”
汪道昆答道:“這隻是學生推測。世事無常,終究會怎樣,誰也說不好,學生隻是提醒鑒川公,早做準備,省得事情突發,措手不及。”
王崇古聽出來,汪道昆在提醒自己,但是由於他身負密令,又沒法明著說出來。
他想了想,又問了一句:“太函兄,你出使土默特,與他們權貴多有往來,你覺得,土默特局勢,關鍵之人是誰?”
“三娘子!”汪道昆毫不猶豫地答道。
王崇古點點頭,“與老夫想象的一樣,要想平衡土默特局勢,關鍵在於此女。”
汪道昆沒有出聲。
要想攪亂土默特局勢,關鍵也在此女。
他轉移話題,指著那個煤爐子問道:“鑒川公,這爐子學生此前沒見過,新近打造出來的?”
王崇古答道:“太原工廠裡打造出來。大同一帶多煤,用起來十分便利。此物據說是西苑兵仗局最先早打造出來,後來在京畿、山西、遼東等地普及開了。
太函兄這些年在江南,肯定是不多見。”
“此物甚好,過冬無憂了。”
“是啊。此外還有一物,就是熱炕。外屋燒火,熱氣通到裡屋磚砌床底下,再對開一煙道,裡屋一點煙氣都沒有。有此物,再儲備足夠的木柴煤炭,再寒冷的冬天也不怕。
熱炕在遼東尤其深受歡迎。譚子理此前給老夫來信,說起此事。說睡了那熱坑,他在東南落下的風寒腿,不再怕過冬了。”
汪道昆欣喜道:“如此神物,可助我大明百姓在遼東地開墾拓地了。”
“是啊,老夫有時候覺得,太子說得這個工業,妙用無窮啊。隻是出來的太晚了,要不然,遼東戰局一點都不用擔心。”
“鑒川公為何出此言?”
“大明九邊,自正統年後,千瘡百孔,沉屙日久,太子殿下竭力彌補,需要時日。而今東攻西和的戰略,在穩步推行,也是需要時日。希望這一次,上蒼能站在我們這邊。
隻要這次能在遼東頂住圖們汗的進攻,開春之際就是我軍大舉反攻的時候了。”
汪道昆看著王崇古黝黑的臉,猛然想起一件事,似乎太子重用的人,除了中樞那幾位,其餘的臉皮肌膚都黑,沒有幾個白。
天天在外奔波,風吹雨淋,怎麼白得起來啊!
汪道昆答道:“太子英明,布局深遠。而今大明局勢,一步步在扭轉,加以時日,定會中興,重複輝煌。
上蒼賜下太子,就是眷顧我大明啊。”
“沒錯。”
“鑒川公,學生明日就要回京,你明日要出去巡邊,我們就此彆過。”
“留你也留不住啊。”
“重任在身,需要回京複命,冒雪也要回去。鑒川公不是也要冒雪巡邊嗎?我們就此各彆東西,各自珍重!”
“好,你我都有使命重任,就不矯情了。以此熱茶代酒,老夫祝你一路平安。”
“謝鑒川公。祝鑒川公安康順意。”汪道昆舉起茶杯,大聲道:“祝大明,煌煌如日月!”
王崇古欣然舉杯一起說道:“祝大明煌煌如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