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擺好,陳三去請了海瑞出來,四人對坐。
海瑞端起飯碗,拿起筷子,“吃飯!”
“吃飯!”
三人跟隨他多日,都熟絡了,很隨意。
“這菜炒的還行啊。”胡廣茂一邊往嘴裡扒拉著飯菜,“真香。”
陳三答道:“驛卒跟我說,驛站大廚聽說是海老爺,使出了十二分本事,還多加了兩勺豬油。”
“難怪這麼香。”
“我們是托了海老爺的福。”
海瑞笑著答道:“客氣了,一路上,老夫是托了你們的福。”
他轉頭看向陳三:“陳三,這次回京,你要換到其它地方去了?”
“是啊海老爺,輪值時日到了,要換去彆的地方,新地方暫時不知。”
“王二走了,陳三你也要走了。”
“海老爺,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給海老爺當了三年護衛,我是光宗耀祖啊,知足了。”
海瑞笑著嗬斥了一句:“胡說八道。”
“不哄海老爺。去年我家老二要娶妻,看上隔壁街上張秀才家的女兒。張秀才嫌棄我家是軍校武夫,不是很樂意。後來聽鄰居說我是給海老爺當護衛,馬上跑來親口允了這門親事。
今年夏天成親。”
劉大在旁邊笑著說道:“陳三,你這真是沾了海老爺的光,不得敬海老爺三杯。”
陳三馬上答道:“那是一定的。海老爺,今年五月十六,還請海老爺賞光,到犬子婚宴上小酌一杯。”
“沒問題,隻要老夫那時還在京城,一定去小酌。”海瑞欣然答道。
陳三笑得臉上的皺紋全擠在一起了。
吃完飯,在院子裡走了走,消了下食,天色完全變黑,驛站各房間亮起了燈,星星點點,把整個驛站照得通亮。
海瑞回到中間屋子裡,坐在椅子上,還在琢磨彈劾太祖皇帝的奏章,腹稿在腦海裡,他來回地梳理,推敲著每一個用詞用字。
劉大三人坐在外麵,吹牛打屁。
不知什麼時候,驛卒提著一桶熱氣騰騰的水過來。
“劉百戶,熱水,你可彆嫌少,我可是從後院給你們搶下這一桶的。”
“謝謝小哥。”劉大沒口子謝道。
熱水要柴火燒的,驛站不會敞開了供應,大家都想洗個熱水臉,泡個熱水腳。要不是有海青天的招牌,半桶熱水都沒有。
“對了劉百戶,我聽管事的說,右邊屋子待會要安排人進來住,好像是洛陽進京的行旅,也是四個人。
實在對不住,這幾日驛站人全住滿了,連後院的柴房都塞了兩人。”
劉大點點頭:“好咧,謝謝小哥。”
劉大分了半桶熱水給海瑞,讓他洗了個熱水臉,又就著泡了個熱水腳。
他和陳三、胡廣茂用剩下的半桶熱水,輪流洗臉,再輪流泡腳。等他最後一個泡腳,水桶裡的水隻有那麼一點點熱氣。
搽拭乾腳,把水往院子角落一潑,劉大披著衣服進了左邊的屋子。
大約八點左右,驛卒小哥帶著四人進了右邊屋子。新入住的人很安靜,說話很輕,進進出出兩回也不再有動靜。
九點左右,左邊屋子的燈熄滅,不一會,右邊屋子的燈有熄滅了。九點半,海瑞吹滅了油燈,也去睡覺。
整個驛站的燈光,逐漸熄滅,隻剩下幾盞掛在路邊的氣死風燈,晃晃悠悠,搖搖曳曳。大部分地方,陷入到寂靜和黑暗中。
不知什麼多晚,幾個黑影從暗處閃出來,魚貫閃進小院子裡,散在各處暗中。等了一會,右邊屋子閃出來四人,彙成一股,慢慢向中間屋子摸去。
閃出兩個黑影,貼在門上,用小刀搗鼓了一會,然後把門推開一道縫,側耳傾聽,屋裡沒有任何反應,兩人把門推開,貼著門縫閃了進去。
此時的上弦月,也跟著一閃,躲進了烏雲裡,天地間更加昏暗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