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茂春看著趙貞吉臉上的神情,非常憤慨地附和道:“趙公說得沒錯,此事必須嚴懲不貸。凶犯可有找到?”
趙貞吉答道:“有抓到主凶,初步審訊,可疑是某藩衛軍校。”
蔡茂春臉色一變,心噗通加快跳動,現在明白了趙貞吉叫他來的目的。
趙貞吉繼續說道:“事情關乎重大,暫時沒有明發公文。但海剛峰明後天就要進京,人犯也會一並押解到。很快就會通報各官衙。
華秋,此前太常寺與都察院配合得非常默契,老夫也十分欣賞你的才乾。這一次,老夫和都察院要借助你的一臂之力。”
蔡茂春恭敬答道:“還請中丞吩咐。”
“諸藩宗室,為禍地方,罪行罄竹難書!而今竟敢狂妄到擅調藩衛軍校,買凶殺官。這天下還有他們不敢做的嗎?
太常寺掌管著朝廷喉舌,揚善責惡,教化萬民,職責重大啊。”
蔡茂春想了想答道:“趙公,下官專門盯著此事,等人犯押到京城,錦衣衛審出結果後,馬上安排刊登在《順天政報》上。”
趙貞吉欣然地點點頭,“如此大善,那就辛苦華秋了。”
“趙公客氣了,這是下官的本職。”
送走蔡茂春後,趙貞吉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個蔡華秋,心眼多啊,辦事穩重,難怪李卓吾放心把太常寺這攤事交給他。
人才,確實是個人才。”
蔡茂春話語裡的安排,十分穩重。
從錦衣衛那裡得到審訊結果再登報。
錦衣衛願意給信息,說明不涉及其它。
先在《順天政報》刊登,就是看看西苑的反應。要是沒有出聲,就是默許了,可以在《皇明朝報》以及其它報紙上大行刊登。
海瑞一進京,先去驛館洗漱。
老仆人舒友良從家裡帶了一身乾淨的官服,在澡堂單間外麵伺候著,與海瑞隔著一扇木門說這話。
“老爺,這次聽說十分凶險?”
“凶險!要不是劉大察覺到有問題,老爺我就一命嗚呼,欠你的六個月工錢就能一了百了。”
“老爺,怎麼能這樣啊。小的還要靠這些工錢,給兒子請個奶媽呢。”
“你伺候人,掙到錢再請人伺候你兒子。你兒子,跟老爺我一個待遇啊?”
“老爺,不瞞你說,在我家,我兒子的地位比老爺你高多了。他興致來了,我心甘情願地趴地上,給他當馬騎。”
“那老爺我呢?”
“起碼要十兩銀子。”
“哈哈,你個狗才!想不到你四十多歲,居然能聚到媳婦,還能生個大胖小子。友良啊,你婆娘有沒有到處去寺廟燒香求子啊?”
“老爺,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些茶館、酒肆裡說的和尚幫婦人懷孕的話本,我也聽過。不用懷疑,肯定是我的種。”
“這麼肯定?”
“沒錯了,生下來才兩三個月,那腦門跟我一樣,那叫一個敞亮。”
海瑞大笑著走出來,穿著一身乾淨的官服,頭戴烏紗帽。
“友良,幸好這次你婆娘生小孩,留下你沒有跟老爺我去荊州,要不然”
舒友良也神情黯然,“陳三,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人啊。”
“所以老爺我要替陳三報仇。那些幕後凶手,一個都彆想跑。還有你友良,得加油。陳三年紀跟你差不多,人家都當爺爺了。”
舒友良引著海瑞往外走。
“老爺,馬車備好了,在外麵候著。老爺,這不能怨我。當初你赴京趕考,路上撿了快要餓死的我。為了救活我,老爺你和我一路乞討上京,沒時間溫習功課,結果落榜了。”
“我這人愚鈍,八字也不好,中不了進士。”
“老爺,你要是中了進士,早點做大官,小的我也不至於跟著你一起窮得叮當響,還是靠了太子爺的周濟,有了餘錢補了我這十幾二十年的工錢,才有機會娶媳婦成家。
老爺,你當初要是考中了進士,我也能跟陳三一樣,已經做爺爺了。”
舒友良扶著海瑞鑽進了馬車,自己在前麵橫木上坐下。
馬夫一甩鞭子,馬車噠噠地跑了起來,直奔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