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位慢慢坐下,朱翊鈞繼續說道:“三位宗親,孤剛才說的自查自糾,自我批評和批評,你們考慮得如何?”
三王麵麵相覷,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完全懂。可是不敢胡亂開口答話,萬一答錯了,惹惱了這位小祖宗,他從口袋裡翻出小本本,把我們的牛黃狗寶全翻出來,那我們就有可能要跟朱宙材這個蠢材紅塵作伴了。
年紀最大的楚王朱英壯著膽子問道:“殿下,臣等愚鈍,還不是很明白。”
朱翊鈞和氣地說道:“不懂就問,這才是應有的態度。孤說的自查自糾,自我批評和批評,其實很簡單。
諸藩宗室裡烏煙瘴氣,大家心裡有數,就不用說出來了。更令人不齒的,居然有人因此殺官。”
殺官?
周王朱在鋌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終究還是沒能躲過去。
“都察院右副都禦史海瑞海剛峰,奉詔到荊州城,勘查遼王被彈劾的十三大罪證。不想查出遼藩一堆的破事舊賬,還有其它諸藩的事情,觸目驚心啊!
路過襄陽、開封,跟當地的舊友說了幾句,不想這話傳到了當地王府的某些宗室耳朵裡。等到剛峰公回到保定府雄縣安保裡驛站,遭人伏殺。
凶徒主犯被擒拿,很快招供,他”
朱翊鈞故意停頓了一下。
周王朱在鋌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請罪:“是臣管教不嚴,請殿下恕罪!”
楚王朱英和安福王朱載堯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萬分的驚恐。
刺殺朝廷命官,跟私藏兵甲一樣,都是謀反大罪啊!
這才上殿說幾句話,唐藩折進去了,周藩也折進去了,我們楚藩和襄藩,還遠嗎?
“馮保,把周王扶起來。”朱翊鈞吩咐道。
馮保上前去,把幾乎全身癱軟的朱在鋌扶回到座椅上。他滿頭是汗,搖搖晃晃,仿佛下一刻就會倒下。
但是他心裡有數,太子殿下還如此這般說話,說明自己還有救!
朱英、朱載堯想得也差不多,太子殿下還如此和氣的態度,一來此案應該是周藩某些人瞞著朱在鋌做的,他有管教不嚴之責,但是罪過不大。
二來太子殿下雖然有整飭諸藩宗室的心,但是暫時不會下死手。
朱翊鈞繼續開口:“諸藩宗室爛到了這個地步,不整飭能行嗎?隻是如何改?孤也顧慮重重啊。諸位都是太祖皇帝一脈所傳的同宗親族,手心手背都是肉。打你們,就斬天家手足啊。”
朱英、朱載堯連連點頭。
朱在鋌的臉上也擠出有些難看的笑容,跟著點頭。
對對對,殿下你說得對!
“所以我們要自查自糾,展開自我批評。先從自己身上找錯誤,找到問題所在。隻有找到問題,才能解決問題,糾正錯誤。
這就是自我批評。
找到問題的根源,再往下深挖各種問題,各藩有什麼問題,讓大家展開批評和自我批評。先找到自己的問題,再指出彆人的問題。
如此這樣,我們才能把諸藩宗室的問題找準挖透。最重要的是問題是諸藩宗室自己查出來的,呈請朝廷鞫讞,旁人就不好說什麼了。”
三王表示,殿下,你能不能說淺白一些,這話繞來繞去,我們有點暈。
朱翊鈞看著三人的神情,繼續說道:“當然了,自我批評,自查自糾屬於自己擠破膿瘡,剔除腐肉。這種刮骨療傷,需要莫大的勇氣。
但是三位宗親啊,如果我們不勇於自我批評,不下定決心自查自糾,彆人來查會有什麼結果?就不是刮骨療傷了,而是手上長膿瘡就砍手,腿上有腐肉就剁腿!”
三王對視一眼,馬上衝著朱翊鈞猛點頭。
懂了,殿下我們都懂了。
我們自個把各藩宗室裡的破事臟事查出來,你還能回護我們保全各藩的元氣。要是讓那些文臣們來查,不要說元氣,直接叫各藩斷子絕孫。
朱翊鈞看到三王臉上的神情,知道他們都懂了,含笑地說道:“三位宗親,你們是三藩領頭人,這個責任你們要挑起來,要向遼王學習,先展開自我批評,把自己的缺點問題找出來,這樣才能深入挖掘,把本藩的問題找出來。
我們隻有擠膿剔腐,刮骨療傷,才能煥然一新。
諸位宗親,要記住孤的話。”
三王馬上跪倒在地,齊聲道:“臣等銘記在心,馬上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