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大同城總督衙門,王崇古接到西邊的急報,臉色大變,連忙把山西巡撫張學顏、大同總兵馬芳以及兵部侍郎汪道昆請來。
三人陸續趕到,被引到衙門後院簽押房裡,看到王崇古裡踱步打轉,臉上滿是焦慮憂患。
“鑒川公,出什麼事了?”
王崇古長歎了一口氣,請三人坐下,然後把急報遞了過來。
“這是霍堯封(霍冀)從靖邊發來的六百裡加急塘報。”
張學顏三人一驚,連忙接過輪流看完,臉色都不大好。
“俺答汗老奸巨猾,被他尋到機會,將計就計,一舉收攏了鄂爾多斯萬戶諸部。”
張學顏捋著胡須,忍不住感歎道。
馬芳把塘報遞給汪道昆,鼻子一哼,“俺答汗手段毒辣,侄兒說殺說殺。他兄長吉囊一脈,被他斬殺殆儘,鄂爾多斯萬戶,徹底落入他的囊中。”
王崇古發現兩人沒有說到關鍵的點子,剛要開口,又瞥到正在看塘報的汪道昆,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靜等他看完。
“霍督憲收留了切儘和把漢那吉等人,這事俺答汗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汪道昆的話讓張學顏眉頭一皺,“這確實是件大麻煩事。俺答汗處心積慮,坐視吉囊一脈內亂,為的就是徹底收攏鄂爾多斯諸部。
從他用兵來看,專盯著切儘打,說明他對切儘十分忌憚,欲除之而後快。現在霍督憲收留了切儘,俺答汗確實不會善罷甘休!”
馬芳虎目一瞪,“入了我大明境,就受我大明庇護,他俺答汗還敢撕破臉開打不成!”
王崇古看著他,又氣又急地說道:“我的蘭溪伯,現在三邊和宣大山西的精銳騎兵,都被抽到去了遼東,兵力空虛。俺答汗一旦興師南下,我們就被動了。”
張學顏遲疑地問道:“俺答汗敢撕破臉?而今我大明九邊諸軍,非吳下阿蒙,這一點他應該知道。
還有開邊互市的好處,他肯舍棄?”
王崇古走到窗前,煩躁地推開窗戶。
“俺答汗當然知道,他現在也知道我西北精銳騎兵被抽調去了遼東,現在隻能籠城固守,十分被動。
他要想撕破臉,眼下是最好的時機。否則等我軍在東邊騰出手,近二十萬馬步軍精銳在他側翼枕戈待發,他敢打嗎?
偏偏這個微妙時刻,霍老夫子給他送去一個絕佳的借口。”
張學顏和馬芳對視一眼,不再言語。
汪道昆緩緩說道:“霍督憲收留切儘等人,應該深思熟慮過。我們的軍略是通過各種手段,暗中逐漸削弱俺答汗實力。
故而不能坐視俺答汗儘收鄂爾多斯諸部,收留切儘等人,是羈製鄂爾多斯萬戶的絕佳手段。”
王崇古看了他一眼,噗通坐在座椅上,歎了一口氣道:“老夫知道霍堯封的良苦用心,可是現在時機不對啊!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西邊,確保東邊的軍略順利完成。哪怕再晚幾個月,李成梁、蕭文奎、周國泰等部回防遼西灤河,老夫也不會如此煩惱。
而今是西線最虛弱的時候,霍堯封不能因小失大,出此下策!”
“報!”
又有幕僚拿著一份塘報急步跑了過來。
王崇古身子一彈,衝上去搶過塘報,看完後臉色鐵青。
“俺答汗率主力自東河套地區,迅速回師大青山,並四下發金牌,調集右翼三萬戶諸部兵馬,向大青山彙集。”
張學顏驚問道:“這廝真要打啊!”
馬芳激動又緊張,“要打便就打好了!”
汪道昆默然不作聲。
王崇古看了他一眼,猛地站起身來,對幕僚厲聲說道:“立即傳令,山西、大同、宣府三鎮各衛各關隘,加強戒備,不得有誤。
大同、蔚州、朔州、應州等州縣,營衛軍加緊盤查,嚴防奸細。通報各互市分局,情況緊急,我大明各商號商隊,立即撤回關內,出關暫停!”
傳達命令後,王崇古對張學顏三人說道:“老夫要馬上修書,把軍情八百裡加急稟告京師督理處。”
說完,他又恨恨地加了一句,“此外老夫還要寫一封彈章,彈劾霍冀這個老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