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過會老夫再召見他,安排軍事防務。”王崇古長歎一口氣,看了看窗外的朝陽,“已儘人事,現在就看天意了。”
汪道昆以兵部侍郎身份,又肩負太子殿下親委的使命,占用了大同鎮衙門一處大院子。
他坐在簽押房裡,目光注視在一份份情報上。
看完後,他長歎一口氣。
現在大同關外形勢雲波詭譎,實際上有跡可循。
但是他知道,這一切都隻是自己的猜測,呈給王崇古,他也不會儘然相信,也不會因此改變應對舉措。
肩上的責任不同,立場也不同,想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報!”有隨從在門口稟告,“京營副將薛易拜見老爺。”
“薛易?快請。”
薛易一身戎裝,披著朝霞急匆匆走來,見到汪道昆就不客氣地說道:“汪侍郎,末將有若乾情況需要請你核實。”
汪道昆馬上答道:“請說。”
大同城風起雲湧,形勢緊迫,山東威海港卻是風平浪靜。
朝陽初升,發出萬丈光芒,把天地照得通亮。
烏爾達內塔站在艉樓上,看著李超從陶罐裡抓出一把泥土,裝進一個小布袋子裡,再把袋子打個死結,然後掛在脖子上,小布袋塞進內衣裡,貼著胸口。
“李,這些泥土有什麼神奇的嗎?”
烏爾達內塔用生硬的官話,好奇地問道。
所有的海軍水兵,出海前都有自己的儀式和習俗,千奇百怪,本質不離保佑平安無事,順利歸來。
難道這是明國人特有的祈福習俗?
李超把陶罐封好,遞給親兵:“把它放好了。”
他轉過頭來,看著烏爾達內塔說道:“這陶罐裡,是泥土,大明的泥土。有我故裡溫嶺的泥土,也有京師的泥土,還有這威海港的泥土。”
“泥土?有神奇的效果嗎?”
“沒有,它隻是讓我們心安。心安之處即故鄉。出海數萬裡,萬一死在海上,這些泥土隨我一起海葬。要是死在艮洲、巽洲,這些泥土和我一起埋在那裡,墳頭朝著大明。”
“心安?心安之處即故鄉。”烏爾達內塔喃喃地念道。
實在是搞不懂這些異教徒的想法。
“不明白?哈哈,老烏,待久了你就會明白了。”李超接過親兵手裡的二胡,“兄弟們,揚帆啟航了,我們要為大明開疆擴土去了!
老子給你們拉一曲,助助興!”
甲板上,桅杆上忙碌的水手們紛紛抱怨。
“提督,你就不要折磨我們了。”
“屁話!老子給你們拉二胡,完全是便宜了你們。”
李超在凳子上坐下,拉起二胡。琴聲悠揚,在風聲、號子聲中飛蕩。
在琴聲中,“蔣萬川”號主副帆升起,緩緩啟動,向外海駛去。
水手們覺得琴聲刺耳,烏爾達內塔卻覺得有趣,好奇地問道:“李,你拉的什麼?”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琴聲激揚急促,如縱馬奔騰,跟大風一起,驅動著“蔣萬川”號,迎著朝陽徐徐向前,越來越快。
京師西苑,朱翊鈞站在兔兒山敬天台,整個苑子的最高處,雙手籠袖,看著朝陽從紫禁城緩緩升起。
“殿下,急報,青龍水師今日會離開威海港,先停留方壺島(耽羅島),再在種子島停留,然後揚帆徑直向東。”
朱翊鈞點點頭,沒有出聲。
又一位內侍喘著氣爬上來稟告道:“殿下,急報!俺答汗十萬鐵騎,兵分三路,直抵大同鎮邊關城下。”
朱翊鈞臉色鄭重,長舒一口氣,看著越升越高的朝陽,喟然歎道:“南征北戰,東討西伐,我大明就是如此這般,一步步煌煌如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