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子侄,那想必也不是善茬。
他派人來投書,什麼意思?
俺答汗自持身份,把薛易的信讓伯思哈兒拆來看。
“大汗,薛易說奉他家太子之意,約你明日在鎮關堡外五裡,當麵會談。”
“什麼!”
整個大帳都沸騰了。
奉他家太子之意,終於來了位說話能算數的主。
眾人紛紛看著俺答汗。
他沉默了一會,斷然答道:“好!明日辰時兩刻,在鎮關堡五裡之外,本汗與他當麵會談。”
薛易給俺答汗寫了一封信約談,同時也寫信給王崇古通報了一聲。
王崇古看完大為惱火,忍不住把馬芳請來,大發牢騷。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不相信老夫嗎?有什麼不能直接跟我說,非要讓薛易去說?”
馬芳看著一臉激憤,發須都張開的王崇古,安慰道:“王公,殿下英明,做事自有法度規章。殿下不與你說,而是叫薛易傳達,是有些話經你口出,意義截然不同。”
“有什麼不同?”
“王公,你是山西三邊總督,是三邊諸軍主帥。薛易隻是一副將,他能做殿下的使者,王公,你就不行。
又或許,殿下與俺答汗商議的事,非同尋常,不與你說,就是在保護你,讓你避嫌。”
馬芳的話讓王崇古冷靜下來,緩緩地坐在椅子上。
“馬伯爺,你此言有幾分道理。你說殿下要薛易與俺答汗商議什麼?”
馬芳搖了搖頭,“天意難測,老夫也猜測不到。”
“馬伯爺,我們連夜趕去鎮關堡,看看他們到底談什麼?”
馬芳想了許久,終於同意了,“好!”
第二日早上,太陽徐徐從東邊升起,照亮了大同城北千裡山河,連綿起伏的大山,蜿蜒流淌的河流,在這一刻被陽光喚醒,迸發出勃勃生機。
薛易身穿飛魚服,頭戴大帽,身後四位護衛,五人五馬,緩緩出了鎮關堡北門。
王崇古和馬芳站在城樓上,看著薛易五人,向北而去。
不一會,北邊天地間,湧出無邊無際的兵馬,無數的旌旗隨風飄蕩,刀槍甲仗,在陽光下寒光閃閃。
正中間出現一杆大纛,大纛前麵俺答汗身穿華麗質孫服,頭戴尖頂花帽,腰配黃金寶石彎刀,莊重威嚴。
土默特大軍在鎮關堡五裡開外就停下,刀槍如林,旌旗如海,數萬兵馬無邊無際,肅穆沉寂,更顯殺氣。
薛易走到跟前,相隔不過五十米,對著俺答汗行作揖行禮。
薛易提起一個鐵皮大喇叭,大聲喊道:“大明京營副將薛易,奉大明太子殿下令旨,向土默特俺答汗傳達口諭。”
身邊一位隨從,精通蒙古語,也拿出一個大喇叭,把薛易的話翻譯成蒙古話,對著俺答汗和數萬土默特兵馬大聲喊道。
“大明太子曉諭土默特俺答汗,爾等受大明冊封,首為順義王,其餘或為都督同知,或為指揮使和千戶,皆為大明藩屬外臣,一視同仁。
爾等內亂,皆是爾等家務事,大明不管不問也不插手。切儘台吉、把漢那吉以大明指揮使和千戶身份,叩關內附,我大明循例收留。主上收留臣屬,何用他人說三道四!”
俺答汗的臉漲紅,好像被人在左右臉上反複甩了幾十巴掌,幾乎能滴出血來。
“孤知道俺答汗你不服氣,現在正興兵南下,意欲逼迫大明交人認錯!孤告訴爾等,這世上萬事可商議,但大明威嚴不可議!大明既然收留了切儘台吉和把漢那吉兩家,就一定要庇護到底。
俺答汗你儘可興兵問罪!
孤隻想告訴你,隻要爾等敢破我大明邊關,傷我大明一卒一民之性命,我朱翊鈞對天盟誓,後半生什麼事都不做,定要儘大明之國力,傾天下之兵馬,誓師北伐,盯著你俺答汗,盯著你土默特部,盯著漠南為虎作倀的走狗,往死裡打!
一年、三年、五年、十年,窮其一生,耗費無儘財力,也誓要斬下你俺答汗首級,殺儘你孛兒隻斤一族,滅你土默特部。
皇天在上,日月可鑒!立誓人大明太子朱翊鈞!隆慶三年夏五月十二日!”
雅雀無聲,隻有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像鞭子一樣,不停地抽打著俺答汗等人的心。
薛易念完朱翊鈞“口諭”,等通譯翻譯完,左手一拔轡頭,調轉馬頭,讓出一條路,右手舉著大喇叭繼續說道。
“薛易項上人頭在這,大明邊關在那,俺答汗請便!”
還是死一般的寂靜,無數雙目光轉向俺答汗。
鎮關堡響起排山倒海的歡呼聲,原來有人把薛易傳達的太子口諭,傳回了鎮關堡。
城樓上的將士備受鼓舞,數十裡城牆,上萬將士,彼此起伏地響起高呼聲:“大明萬勝!”
“誓殺來犯北虜!”
“我等與邊鎮同生共死!”
歡呼聲如海潮怒濤,洶湧澎湃。
反觀土默特這邊,還是死一邊沉寂,俺答汗臉色鐵青,身子微晃,空氣凝固,令人窒息。
“報!”一騎從東邊疾馳而來,打破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