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怎麼不照老規矩來了?”往曲阜縣衙大門口走時,舒友良好奇地問道。
“什麼老規矩?”
“你以前每到一縣,發現弊端,先就封了該縣的架閣庫,翻閱戶刑兩房的卷宗。怎麼在曲阜縣不照老規矩來了?”
海瑞恨恨地答道:“曲阜縣什麼情況,你我還不知道嗎?其它縣,老夫還隻是在卷宗裡找弊政失職。這曲阜縣,叫老夫找什麼?在卷宗中找他做的那麼一兩件合法循律的好事?”
路過堂前大院裡立的那塊戒石碑,海瑞停住腳步,撫摸著背麵那行戒語,還有正麵那三個字。
“公生明!”
海瑞雙目噙著淚光,喟然感歎,“此時老夫才明白當初太子殿下說的那番話,公平公正,才是我大明立足之本。天下為公,才能讓我大明千秋萬世,生生不息啊!”
剛走出縣衙大門,看到門前街上湧來了數百人,還有更多的百姓,從各處湧來。
原來有機靈的衙役轉頭就把海瑞海青天來曲阜的消息泄露出去。
消息一出,就像點燃了火藥庫。
海瑞站在門口,看著圍著的百姓,他們有男有女,攜老扶幼,黯淡的臉上破天荒的洋溢著希望的亮光。
“老爺,你是海青天海老爺嗎?”
一位滿頭蒼發,拄著拐杖的老者,站在人群前麵,顫顫巍巍地問道。
“在下正是海南海瑞海剛峰!”海瑞拱手回禮道。
“蒼天啊!”老者丟下拐杖,跪倒在地,滿臉淚水仰天長歎道:“我們終於把你給盼來了!海青天啊,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街麵上跪滿了百姓,數百上千,哭聲震天,卻帶著無儘的希望,齊聲高呼道:“海青天!請為我們做主!”
海瑞也是淚流滿臉,對著滿街的百姓彎腰長揖,嘶啞著聲音說道:“海瑞有愧!姍姍來遲,愧對諸位!”
王大貴跪在人群裡,也是淚流滿麵,激動得渾身抖動不已。
海瑞在曲阜縣城外的驛站住下,直接把“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的牌子掛了出去,敞開大門,輪流接待來述冤的百姓。
八位生員秀才,自告奮勇地做記室,手不停地記下百姓們闡述的冤情。
沒多久,手頭上的紙用完了,墨也磨完了,縣城裡的紙鋪和文具店迫於孔家淫威,給錢也不敢賣。
王大貴調頭就跑,與幾位機靈的百姓分彆跑去離縣城不遠的鎮上,以及滋陽縣、汶上縣、費縣近鄰的鎮集,購買紙張和筆墨送了回來。
一來二去,還把消息迅速傳開。
不兩日,不僅附近各縣,就連東平、濟寧州的紙鋪和文具店,紛紛送來紙張和筆墨,兗州府通往曲阜的道路上,滿是趕路來訴冤的百姓,絡繹不絕。
田生和張道很快趕了回來,給海瑞穿上官服,正式寫了一份揭文,加蓋官印,貼在驛站旁邊。
又過了五日,王一鶚帶著楊雲鵬、吳承恩,以及五百中軍標營兵馬,趕到曲阜縣。
“子薦,你來了?”
“奉殿下令旨,學生兼撫山東。”王一鶚恭聲答道,“學生已經行文青島、威海、登州以及徐州、臨清、德州和兗州,各漕軍和營衛軍都動了起來,嚴守兗州府和山東各處關卡,細加盤查。
還有,學生已經調派了三千營衛軍,把曲阜縣通往外界的道路關卡,全部都把守起來。請海公放心,學生定會處理好這件事。”
海瑞看著王一鶚,歎了一口氣:“太子殿下早就意屬你來兼撫山東。”
是啊,要不是早有密令,王一鶚能來得這麼快?
要不是早有督理處廷寄的密令,山東水陸各部能聽他調遣?
“你來了,老夫就能放心回京了。”海瑞遲疑一會,輕聲道:“子薦啊。”
“海公,學生在。”王一鶚恭敬地答道。
“你這隻王魚鷹啊,記得給孔聖人留份體麵。”
王一鶚看著黝黑蒼老的海瑞,雙眼噙著淚光答道:“海公放心,孔聖人還有一份體麵在京城裡。”
海瑞拉著王一鶚的手,殷切地交待著:“子薦,公生明!公平公正,天下為公,才有我大明!記住了,切切記住了。”
王一鶚聲音嘶啞,恭聲道:“海公教誨,學生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