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目前來看,一直留在京城的孔尚賢要乾淨些,拿得出手。
“山東之事,你身為衍聖公,管教不嚴,失察疏忽之責還是有的。”
孔尚賢馬上說道:“臣馬上寫一份請罪書,陳明自己的過錯,勇於展開自我批評,剖析自己的缺點問題,同時勇於對衍聖公府一乾人等展開批評。”
“嗯,”朱翊鈞點點頭,“儘快呈上來,還有啊,你身為衍聖公,要以國為念,以民為本,憂國思民,平日裡多發表一些意見。
比如清丈田地,整飭吏治,還有新學運動,衍聖公,你要勇於發表自己的觀點啊。”
孔尚賢一時愣住了。
殿下,我其實對這些新政,還有李贄等人倡導的新學思潮運動,是反對的,要是勇於發表自己的觀點,我這是純純的找抽啊!
看著朱翊鈞熠熠的目光,孔尚賢腦海仿佛叮的一聲銅罄響。
悟了!
勇於發表自己的觀點。
什麼叫發表自己的觀點?
要整句話連起來聽,什麼是自己的觀點?
與上麵保持一致的觀點才是衍聖公的觀點,否則的話,就是你孔尚賢自己的觀點。
進而可以推論,孔尚賢可以是衍聖公,也可以不是衍聖公。
開悟的孔尚賢連忙答道:“臣一定恪守衍聖公職責,勇於發表觀點,為大明中興出一份力。”
“回去後多與太常寺少卿蔡茂春聊聊,聽說他做過你的老師。”
孔尚賢心裡更有數了,“是的殿下,臣在國子學肄業時,蒙蔡少卿教授過。”
“嗯,孔公爺,學而不思則罔,回去後多多學習,儘到衍聖公的職責。也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負擔,王一鶚在山東料理衍聖公府的事,他定會秉公執法的。”
“臣定會銘記殿下的教誨。”
“祁言,替孤送送孔公爺。”
“是。”
看著孔尚賢的背影,朱翊鈞又把雙手籠進袖子裡,眼睛微眯起來。
原本自己還想著趁著這次機會,讓孔尚賢以衍聖公的身份,為新學思潮背書。孔聖人的後裔說的話,在天下儒生心裡應該有一定分量。
至於願不願意,把柄抓在自己手裡,你敢不聽話。
可是跟李贄、蔡茂春溝通過,朱翊鈞很快就失望,衍聖公在天下儒生的影響力也就那麼回事。
他身份尊崇,衍聖公府在山東一手遮天,實際上隻是天下儒生需要這麼一塊招牌。山東地方世家需要這麼一個擋箭牌。
衍聖公說的話,還沒有一位知名大儒有影響力。
嗬嗬,這些儒生,一向雙標慣了。
無所謂了,隻要自己的權柄夠大,隻要以後學新學思潮才能做官,才能入閣為高官,用不了多久,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殿下,”李春捧著一份急報匆匆走來,“督理處剛收到南海宣慰使司的急報,六月十一五日,大明水陸兩師攻克升龍城,滅安南莫氏,再複交趾布政司舊地!”
“打下升龍城了?好,三月滅莫,南海諸軍向孤的軍令狀做到。擬詔,褒獎諸軍將士,此外,乘勝追擊”
朱翊鈞停住了,“現在安南是雨季吧。”
李春答道:“殿下,幾封塘報有說,安南兩廣是雨季,廣西劉總兵進剿安隆、上林兩土司的行動也暫緩了。
聽說安南那邊比廣西的雨更大。”
“不容易啊,他們不容易。傳令旨,叫諸軍原地休息,以安撫舊地為首要,各部輪流回瓊州、廣州、香江休假。”
“遵令。”
李春應了一聲,又說到:“殿下,還有一封急報,六月初二,朱雀水師在宿務港守株待兔,全殲西班牙人東來船隊,擊沉兩艘,俘獲五艘。
附有兵部尚書胡宗憲上疏,請在蘇祿宿務、勃泥文萊、呂宋三嶼築城擴港,以為南海宣慰之基。”
“把汝貞公的上疏留下,待孤看完了再說。”
“是。”
朱翊鈞踱到門前,深吸一口氣,“外患逐一剪除,孤終於可以全心全意在內政上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步步為營,如履薄冰。”
李春微彎著腰,低著頭答道:“殿下英明,隻是奴婢聽說,內閣那邊有些不消停。”
朱翊鈞轉頭看了他一眼,翕然一笑:“不消停?全是頭上長角的人物,擠在一起,能消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