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以沈藩保定王朱珵坦、秦藩隆德王朱敬鎔、晉藩朱慎鏡為首,十五人尋了借口,移到僻靜閣台裡,新開了兩桌。
朱珵坦是當代沈王朱恬烄嫡二子,上麵有位世子哥哥朱珵堯。
朱敬鎔是秦宣王朱懷埢之子。
朱懷埢本來隻是一名鎮國中尉,其曾祖父朱誠潤是第一代臨潼王朱公銘之子,封鎮國將軍。秦簡王朱誠泳無子,由第三代臨潼王朱秉欆襲秦王。
朱秉欆堂弟即朱誠潤之子朱秉柎封輔國將軍,朱秉柎之子朱惟燫封奉國將軍,朱懷埢即朱惟燫之子,封鎮國中尉。
以朱懷埢的身份,已經屬於遠支王族,但他的命真得很好。
秦簡王無子,由臨潼王襲,即昭王。秦藩移至臨潼王一脈。
秦昭王隻有一子,即定王朱惟焯,定王又無子,以大明宗法繼承製,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叔亡侄嗣,朱懷埢的血統最近,因此得以在嘉靖二十七年(1548)由中尉直接進封秦王。
由於朱懷埢屬於天上掉餡餅,富貴來得太快,進而肆意妄為、奢靡享受。朱敬鎔也自幼缺少藩王世子該有的教育,狂妄自大、胡作非為。
朱慎鏡更神奇了。他雖然隻是晉藩鎮國將軍,但眾人都把他當成郡王來看待。
當代晉王朱新,是晉莊王朱鐘鉉的玄孫,新化王朱表槏之孫,新化王朱知之子。
嘉靖十二年(1533)以新化王長子奉敕管理府事。嘉靖十五年(1536)因晉端王朱知烊無子,嗣封晉王。而今朱新年邁多病,又無子,於是以弟鎮國將軍朱新墧之子朱慎鏡攝藩事。
攝藩事,也就是“預備役”世子。
朱珵坦恨然說道:“西苑擅權,殘害宗室,我們岌岌可危啊,不能坐以待斃!”
朱敬鎔眯著眼睛說道:“而今西苑無道,視吾等太祖子孫為犬豚,是可忍孰不可忍!保定王說得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朱慎鏡咬著牙說道:“保定王和隆德王所言極是。兵法有雲,致人而不致於人。我們必須想法子。”
朱敬鎔環視一圈眾人,覺得這些人經過幾番試探,都是誌同道合之人,森然說道:“西苑擅權,欺君淩下,寵幸奸佞、疏遠賢良、誤國亂政,民不聊生!
我們為何不順應天命,吊民伐罪,行義舉,除暴政,厘清天道,還政皇上。上可不枉太祖子孫之貴,下可不負萬民之盼,中可建不世之功!”
眾人聽得群情激蕩,恨不得馬上衝進西苑,跟擅權誤國的朱翊鈞同歸於儘。
有清醒的人提醒道:“西苑儘掌兵權,爪牙遍及朝野,我等如何吊民伐罪,剪除暴政?”
眾人一聽馬上人間清醒,紛紛點頭附和,是啊,是啊!
朱慎鏡接到朱珵坦和朱敬鎔眼色,出聲說道:“‘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
西苑年少輕狂,肆意妄為,總是便服輕裝前往各處遊蕩戲狎,我們何不先收買內禁近身之人,了解動向,再伺機伏擊。隻要機會地點合適,隻需三五勇士,便可全不世之功。”
眾人不由大喜。
收買內禁,就是收買內侍小黃門,那些沒卵子的人,最愛錢了,大家湊一湊錢,重金收買消息,就等於把錢暫時存在他們手裡好了。
三五勇士,這些大家手裡也有。
宗室在地方,無非幾種生活,一是醉心文化藝術,與文人伶人往來;二是沉溺酒色,儘情享受;三是包攬詞訟,陰養打手,成為當地黑舍會老大。
彆人還需要保護傘,他們自己就是保護傘。
所以不少宗室手裡有一群亡命之徒,現在也悄悄跟到了京城裡,正好派上用場!
看到眾人心動,朱敬鎔連忙給大家加了一把勁。
“往日我們被分拘在各地,坐視西苑誤國亂政,有回天之心難施回天之力。而今西苑自作孽不可活,居然把我等召聚在京師,讓我等誌同道合之人能聚於一地,共商大計。
而今天時地利人和!乃二祖列宗保佑,定要叫我們撥亂反正,正本清源!”
“好!”
十幾人興奮地大聲應道。
朱珵坦身份最尊,起身揚聲道:“我們不如學文林之風,結社成夥,好方便行事。”
眾人紛紛叫道:“請哥哥做主便是!”
“我等就叫宗社黨,如何?”
“好,吾等懷忠義之心,行匡扶宗室正事,就該叫宗社黨!”
名字定好後,群情激蕩的十五人推開桌椅,寫黃紙,殺雞血,跪拜在一起,對天盟誓,結成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行忠義之事。
結社盟誓之後,朱珵坦年紀最長,身份最尊,被奉為社首,朱敬鎔和朱慎鏡被奉為理事。眾人開始議論開來,誰出麵去收買內侍,誰去收攏眾人的“死士打手”,誰去置辦兵甲,誰去籌集錢糧.
分工明晰,條理清楚。
這些平日裡養尊處優的郡王宗室們,各個覺得自己融入到時代大潮中,正在乾一件驚天動地、開天辟地的大事,可與二祖列宗豐功偉業相提並論。
一個個自豪無比,出南苑時都趾高氣昂,仿佛自己是這個時代站在最前端的弄潮兒。
魯王朱頤坦、慶王朱鼒枋、代王朱廷埼等其他宗室藩王郡王,看著這十五人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