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這個洋鬼子說得有點道理啊。
“怎麼個一網打儘法?”
看到大家的神情,似乎把自己看成是自己人,何塞精神一振,更加抖擻起來。
“吉大港並不在海邊而是沿著一條叫卡爾納普利的河流蜿蜒前行二三十裡,位於一處河灣裡。
卡爾納普利河寬兩百到三百米,水深六米以上,但並不適合大型帆船行駛,因為它的的河道彎來繞去,更適合當地的槳劃船和海盜常用的阿拉伯三角帆船。
正德十三年(1518年),葡萄牙人的探索隊攻打吉大港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吃了虧,沒有攻下吉大港。”
眾將麵麵相覷,這小子在說什麼?
朱雀水師是以十二艘世子大帆船為骨架,再配以一千二百到一千六百噸吳淞船三十八艘,六百到一千噸吳淞船七十六艘,其餘護衛艦、巡航艦以及福船、廣船上百艘搭建而成。
押陣主力就是大帆船,現在你又說吉大港水文不適合大帆船作戰,那何必信誓旦旦地叫著要一舉把吉大港海盜船一網打儘。
怎麼一網打儘?用尿滋嗎?
看到艦長室裡議論紛紛,投過來的眼神都不對,何塞一時膽怯,不敢說話。
“靠妖!你們乾什麼!”俞大猷怒斥道,“何參謀官還在上麵說話,你們就在下麵開小會,老子幾天沒罵你們,不記得開會的軍規了嗎?”
艦長室瞬間變得無比寂靜,俞大猷一指何塞,“你繼續。”
何塞膽氣一壯,昂首挺胸道:“是!”
他看向眾人,繼續說道:“正德十三年,葡萄牙人探索隊進攻吉大港,被守軍在港口兩三裡外布下鐵索擋住了。葡萄牙人進退不得,待了近一個月,然後雨季到來。
吉大港的雨季,跟滿剌加的雨季差不多,沒日沒夜地下雨。不僅風也大,浪也大,雨水更大,葡萄牙人的火炮火槍紛紛受潮打不響,戰鬥力失去一半。
而後榜葛剌蘇丹國和阿拉乾國的援軍陸續趕到,近千艘槳劃船雲集吉大港海麵,最後逼迫糧食斷絕的葡萄牙人退兵。
現在我們大明水師有更大更多的大帆船,吉大港守軍肯定不敢迎戰,他們都是雇傭軍和海盜,不會為誰拚命。
他們肯定會沿用此前的戰術,在港口外麵布下鐵鏈,攔住我軍,然後把戰事拖到雨季到來,用沒日沒夜的大雨戰勝我們,讓我們糧儘,最後主動退兵。”
眾將一聽,有道理。
作為弱勢的一方,吉大港守軍這樣做是上策。
眾將紛紛問道。
“既然如此,我們怎麼把敵人一網打儘?”
“跟他們對耗?”
“不可能!我們這麼多船,這麼多人,還有五千陸戰營,人吃馬嚼,坐吃山空,撐不過三個月。”
“上岸就食,就地征收糧食?”
“守軍不是傻子,肯定會搞堅壁清野。
“叫陸戰營上岸,直接圍攻?”
“馬上雨季了。這裡鬼地方的雨季要是跟亞齊和滿剌加一樣就要命了,雨水跟盆潑的一樣,地上一片泥濘,人和馬都容易陷在裡麵,更不用說炮車。
動彈不得,去哪裡征收糧食,怎麼圍攻吉大城堡?”
等大家議論了一會,俞大猷一拍桌子,“好了,吵死了,也沒聽你們吵出子醜寅卯來。何參謀官,你繼續說!”
何塞昂首挺胸地應道:“是大帥。我的建議就是將計就計!”
俞大猷端著茶杯正在喝茶,噗嗤一口茶水噴在地上。
將計就計?
你小子居然還敢用計?
上次你玩聲東擊西,被老子一眼識破,順帶著把整支葡萄牙艦隊全部帶進溝裡,直接被老子前後夾擊包了餃子。
現在你成了大明軍官,還死性不改,又搞出個什麼將計就計?
俞大猷噴水聲驚動了眾人,大家都好奇地看著他。
“沒事,沒事。”俞大猷不動聲色地揮揮手,“何塞,你說說你的將計就計。”
“是,大帥。”何塞請另一位參謀官幫忙,把測繪隊根據繳獲的地圖複製放大的吉大港及吉大城堡圖掛在牆上。
“諸位,我的將計就計是這樣的”
何塞指著地圖,巴拉巴拉說了一通,眾人一聽,有戲,行得通。
俞大猷也聽得眼睛發亮。
以前這小子學得兵法,學得假兵法,學得走火入魔了。現在他歸到大明,學到兵法真義了,這個計策,確實不錯。
等何塞講完,俞大猷讓眾人展開討論。
你一言我一句,大家很快就把這個計劃完善好,還做了三個不同的預案。
何塞也是十分驚訝。
他絞儘腦汁想出這麼一個計謀,準備驚豔四方,沒想到眾人隻是讚歎了一句,並不當回事。
開始時何塞以為大家是嫉妒,可是聽到大家展開討論時,何塞才發現,自己的計策在眾人看來,隻是對吉大港的情況非常熟悉,才想到這麼一出。
等到自己把吉大港的情況說清楚,窗戶紙一點破,大家想出來的舉措,比自己想的要完善得多,居然還想出執行計策時遇到變故時的預案,還是三個不同的預案。
感覺大明的將領在戰場使用計謀就像喝水一樣,非常自然。
反觀歐羅巴的將領,相比之下就是一根筋。
俞大猷最後總結道:“好了,何塞獻了一條妙計,大家也集思廣益,把計策完善好。現在由參謀處把它整理好,再一一分配給各分隊,遵照執行!”
“遵令!”
第三天,朱雀水師出現在吉大港以南六十裡的海麵,遠遠地看到十幾艘槳劃船和阿拉伯三角帆船,或向其它海域逃去,或沿著卡爾納普利河往吉大港逃去。
看樣子,吉大港守軍已經做好了應戰準備。
俞大猷大喊一聲:“傳令,開始進攻!”
呼呼!
悠長的海螺號角聲在海麵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