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黃統領轉過頭來,對何塞說道:“何參謀,你的這出將計就計,火燒吉大港的計謀,果然了得!
我們大明水師出師南大洋能打個開門紅大勝仗,你是頭功。”
何塞聽到誇獎,樂得嘴巴都合不攏,問了一句:“黃統領,我們準備發射多少火箭彈?”
黃統領答道:“三千發。”
何塞倒吸一口涼氣。
嘉靖四十六式火箭彈海軍版,他是親眼目睹過威力的。葡萄牙卡瑞克帆船,隻要被打中了絕對是一發入魂,連搶救的必要都沒有。
打船還需要準頭,打吉大港和吉大城堡要個毛的準頭,覆蓋射擊。
對準方向,算好距離、風向和風速,一股腦打出去,隻要落地範圍不要偏差得太厲害,都算完成任務。
一發都那麼厲害,三千發,何塞不敢相信。
他好心地提醒道:“黃統領,吉大城堡大部分建築都是竹子搭建的,火箭彈打過去”
黃統領無所謂地說道:“知道。伱說過的啊,都是竹子搭建的,屋頂還都是茅草,這種天氣,燒起來非常快,正適合火箭彈覆蓋射擊。
有什麼問題嗎?”
何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知道是自己有什麼問題,還是黃統領有什麼問題。
這些明國人,平日裡看上溫文爾雅,給自己取名字還要有字,有號,然後稱呼起來有各種講究。
看上去特文明,葡萄牙和西班牙最文明優雅的貴族在他們麵前,都會自慚形穢。
可是這些人打起來仗,一個個比狐狸還要狡猾,各種陰謀詭計,就像吃飯喝水一樣,隨便一想就想出來。
葡萄牙和西班牙那些軍人在他們麵前,就是一群憨憨。
最讓人意料的時候,這些人一打起仗,馬上就從溫文爾雅變成了凶殘暴虐。就比如黃統領,何塞是知道的,寫得一手好字,還會畫東方的畫,甚至還能演奏樂器,唱戲曲。
剛才說用三千發火箭彈打吉大港,就跟喝了一杯茶水一眼平淡。
不要說三千發,五百發都能把吉大城變成火之地獄。
不過何塞在明軍待了一段時間,知道明軍海軍的作風。
在他們心裡,唯恐火力給得不足,五炮能打沉的,一定要打十炮,確保敵船沉得特彆得快。
五百發能把吉大城燒毀的,必須上一千發。吉大城一千發,吉大港也必須一千發。兩者相加,再拋個餘量,不就正好三千發嗎?
隨著黃統領的命令下達,二十五艘福船一字排開,每艘船都露出甲板上的五具火箭彈發射架。
這些福船都是兩桅杆,用的硬蓬帆,甲板上繩索帆具不複雜,不容易起火。而且它們在廣州船廠都被改造過,專門用來發射火箭彈,用來給登陸提供火力支援。
五具發射架有四發火箭彈,一艘船一批次可發射二十發火箭彈,二十五艘船一批次可發射五百發。
三千發需要發射六批次,也就半個多小時的事情。
福船上的水手們開始忙碌,桅杆上有測量手在測量,與巡航艦發過來的數據做對比。
然後有炮長帶著助手根據參數調整發射架;炮手們開始裝載火箭彈;水手們做消防損管準備井然有序。
巡航艦上,也彌漫著大戰之前的一種詭異的寂靜。
黃統領開口了,打破了這種寂靜。
“瑪德,太府寺這些撲街,把壓庫底的三萬多枚嘉靖四十六式火箭彈,全丟給我們了。”
何塞嚇了一跳,“這麼多?”
“原本有十萬發。我們海軍恢複了日本一年兩次巡航,北海水師和玄武水師,覺得這玩意洗地特彆好用,一下子就用了五萬多發。
東用一點,西用一點,隻剩下三萬多枚,然後誰也不要,全堆在太仆寺倉庫裡。”
何塞很不解,“威力這麼大的火箭彈為什麼不要?”
“大家都盯上了隆慶二式。那玩意打得有準頭,威力又足,北海、玄武、東海,還有南海左營,都隻要隆慶二式火箭彈,不要嘉靖四十六式。
喜新厭舊的家夥!
太仆寺沒辦法,知道我們要出征天竺,就一股腦全塞給我們。俞帥也煩,這玩意占艙位啊,不早點打完,後麵在天竺搶到的寶貝就沒地方裝了。”
何塞實在無語了。
二十五艘福船火光四閃,濃煙騰起,一道道黑煙劃破長空,向吉大港和吉大城飛去,一道接著一道,舊的還未散去,新的又掠過,仿佛永無停息。
不一會,天空裡滿是一道道的黑煙飛痕,這片大地上所有的人抬頭仰望這一異象時,第一波火箭彈在吉大城和吉大港落地。
巨大的衝擊力把彈頭摔裂,裡麵黏稠的特製火油飛濺出來。推進部還在噴火,呼地一聲就點燃了,轟地一聲,一團巨大的火團騰起。
一團,兩團,三團,很快,地麵上的火團跟天上的黑煙飛痕一樣多,吉大城和吉大港開始燃燒起來。
一千發打完,兩千發打完,巨大的火焰,就像兩張漫天連地的血盆大口,把城堡和港口一口吞噬。
可天空的黑煙飛痕還在劃過,一發發火箭彈飛出,飛向城堡和港口。福船上的水師官兵,忠實著執行著命令,一直把三千發火箭彈打完為止。
等他們直起腰,抬起頭,這才發現,吉大城堡和吉大港口的火勢,居然連成了一片,黑煙騰起,把烈日都遮住了。
火焰取代了烈日,照紅了這片大地。可是它更加灼熱、更加瘋狂,搖擺著吞噬著一切。
風聲,火聲,還有若隱若現的慘叫聲,就像地獄深處發出的銳利嘶吼,無比淒厲。
漫天的火焰中,吉大城不見了,吉大港也不見了,它們在熊熊大火中,驟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