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先生最近在忙什麼?”朱翊鈞隨口問道。
“朱公子,過幾天就是端午節,也是萬壽節。”
“哦,南苑遊樂會又要開始了?”
“對,去年辦得還不錯,大受大家歡迎。今年一開春,各路人馬就到順天府來打聽,今年的端午南苑遊樂會要不要辦?
當然要辦了。”
“各路人馬找上門來?如此積極,那順天府豈不是可以把廣告費再抬一抬?”
“那是自然的。今年南苑遊樂會的廣告位,分甲乙丙丁四種。”
“哦,還分級了?進步得挺快的。”
“朱公子見笑了。順天府見到錢了,自然就學得快了。”
“你說說,這廣告分級怎麼分?”
“就是按朱公子說過的曝光度來算。
比如正大門進來的那三塊廣告位,是甲上位,價格最貴。其餘的甲中、甲,乙上、乙中、乙和丙級,合計分七個等級,三百七十九個廣告位。
順天府為了杜絕徇私舞弊,乾脆搞了個公開招標會,把這三百七十九個廣告位全部拿出來拍賣。
廣告位在南苑哪個位置,尺寸多大,去年的效果如何,一一標出了來,然後讓各商戶舉牌叫價。”
“我聽說過,據說三月初就把南苑遊樂會的廣告會全拍賣出去了?”
“是的朱公子,今年順天府收獲的廣告費用四十五萬四千八百圓,比去年高出了兩倍有餘。”
“四十五萬四千八百圓,確實不少。順天府這回發了大財,難怪潘先生最近財大氣粗得很。”
“讓朱公子見笑了。”
“標王是誰?”
“標王?”
“就是出價最高的那位。”
“哦,就是那三塊甲上位中間那個位置,由工商銀行競標拿下,出價兩萬一千圓,比左右兩邊的貴四千圓。”
“還是開銀行的有錢啊。”
潘應龍忍不住看了朱翊鈞一眼。
這幾家銀行背後的大東家不都是少府監,是皇上你嗎?
你這吐槽,好像吐的是你自己啊。
菜很快上齊了,朱翊鈞拿著筷子夾了些魚肉嘗了嘗。
“嗯,不錯,這家的大廚手藝不錯。”
“這家大廚姓步,能得朱公子讚許,實在是他的榮幸。”
“嗬嗬,其實我喜歡吃外麵的菜。家裡的那些廚子太保守了,十分手藝隻敢拿出三四分來,不敢使全了。”
“朱公子,這是為何?”
“他們把全部本事使出來,吃得我開心了,下回一不小心做得不好,壞了口味,怕我罵啊。
我知道他們這些勾當,也懶得說了,我對口食也沒有什麼要求,隻能要下飯就行。”
“朱公子宅心仁厚”
兩人邊吃邊聊,氣氛十分輕鬆。
前廳轉進來一人,四十來歲,濃眉大眼卻目光靈活,一身洗得發白的素色道袍發髻包個布巾,有些不倫不類。
濃眉大眼一掃,把後廳裡各桌的顧客都收在眼裡,然後一桌桌湊上前去,輕聲說著話,像是在招攬什麼生意。
有的稍微搭兩句話。
大部分不耐煩地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趕他走。
他也不惱,繼續保持笑臉,和聲和氣跟每位潛在顧客說話。
朱翊鈞來了興趣,暗地裡示意劉義不要阻攔。
不一會濃眉大眼自來熟地在兩人桌子邊的凳子上坐下。
“看兩位衣著不凡,必定是有錢人家。小的冒昧地問一句,想再發筆財嗎?”
朱翊鈞微笑著答道:“兄台好眼光。再是有錢人,他也不會嫌錢多啊。”
濃眉大眼眉開眼笑,“這位少爺一看就是龍鳳之姿,談吐不凡。沒錯,誰會嫌自己錢多啊。”
朱翊鈞順著他的話問道:“莫非兄台有什麼好門路。”
“這位少爺是敞亮人,在下也不打馬虎眼。”
“請說。”
“再過幾天就是端午萬壽雙節了。”
“嗯。”
“南苑遊樂會照例舉行,少爺知道嗎?”
“知道,準備再去逛逛。”
“在下的發財門路,就在這遊樂會上。”
朱翊鈞看了潘應龍一眼,對濃眉大眼說道:“願聞其詳。”
“不得不說,順天府尹潘大人,可真是位高人。他這麼一捯飭,遊樂會成了聚寶盆,搖錢樹。知道今年遊樂會廣告競拍會了嗎?”
“聽說過。”
“知道拍了多少錢嗎?”
“好像有幾十萬。”
“上百萬了!”濃眉大眼神情非常誇張地說道。
“啊,這麼多!”朱翊鈞配合地露出十分驚訝的神情,“那順天府今年不是發大財了嗎?”
“那是必須的啊!”濃眉大眼微湊過身子去,一臉的敬佩仰慕,“順天府衙有官兵把守,要不然大家非要把它當成財神廟,把潘大人當財神拜。”
朱翊鈞看了看對麵有點坐立不安的潘應龍,繼續說道:“聽兄台這麼一說,遊樂會是棵搖錢樹,大有作為!”
“這位少爺英明!這遊樂會就是個搖錢樹,是個聚寶盆,隨便挖一勺,全是嘩嘩的銀圓啊。”
“哦,聽兄台的意思,你能幫我搶個廣告位?本少爺也不要那三塊甲上位,幫我搶個甲中位,把我家商號擠進去今年的遊樂會,錢不是問題。”
濃眉大眼微張著嘴,臉上既是尷尬,又是懊悔。
“少爺真是做大生意的人,隻恨小的能力有限,攀不上你這根高枝。小的隻能做些小買賣。”
朱翊鈞端起茶杯,自帶一種頤指氣使的氣質:“那你且說說,這生意到底有多小,要是本少爺還看得上眼,就湊合做一單吧。”
濃眉大眼男彎著腰,誠惶誠恐地說道:“少爺,你彆看這生意小,其實還是蠻有賺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