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史敲了敲門,“大人,蘇鎮使來了。
“快請進!”
沈令史推開門,蘇峰撩起前襟,一馬當先走了進去。
任博安和楊貴安跟在後麵,看到雅間裡有一人迎到了門口,身形挺拔,器宇軒昂。
他拱手說道:“蘇鎮使,可算把你盼來了。”
“哈哈,我去請他們兩位,耽誤了些時間。
來,我來介紹下,這位是鎮撫司湖南局都事任博安,台甫敬修。這位是湖南局副都事兼偵查科主事楊貴安,台甫慕平。
兩人在湘西貴州改土歸流以及思南播州之役中,立下大功,被保送來萬曆大學法政學院進修。
這位是順天府尹潘大人。”
任博安和楊貴安心裡一驚,潘應龍,天下聞名的新貴啊。有人把他與湖廣總督並列為臥龍鳳雛,萬曆朝最耀眼的新貴。
今天蘇鎮使帶我們來見的,居然是他!
“卑職任博安楊貴安拜見潘府尹。”
“客氣了,兩位客氣了。”潘應龍態度十分和善,虛扶了兩下,“來,請坐。蘇鎮使請坐,任都事,楊都事,都請坐。”
四人坐下,沈令史走了進來,“府尹,蘇鎮使,酒菜點好了”他把菜名和酒水都說了一遍,問道,“請問有什麼忌口的嗎?”
“沒有,沒有!”
任博安和楊貴安跟著蘇峰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是百無禁忌。
潘應龍指著沈令史說道:“沈萬象,字千鶴,是本官的令史。鎮撫司湖南局都事任博安,副都事楊貴安。千鶴,以後你要跟他們兩位多多配合。”
沈萬象笑著說道:“是府尹。敬修兄,慕平兄,在下久仰兩位大名。”
任博安和楊貴安連忙起身回禮,“沈令史是在哪裡聽到不才的名字?”
“在下與李明淳李子明是同科好友。”
“原來是子明先生的同科,榮幸榮幸!”
夥計把酒菜流水般端上來,離開時關上門。
沈萬象起身倒了一圈酒水,潘應龍端起酒杯。
“在下先敬三位一杯。敬修、慕平,你們兩位遠道而來,入京進修,在下恭據順天府尹一職,以此酒略儘地主之宜。
請!”
沈萬象在一旁笑著附和:“北京歡迎二位。”
“潘府尹客氣了。沈令史客氣了。”
酒過三巡,潘應龍開口說正題。
“前些日子是端午萬壽節,順天府在南苑舉行了遊樂會,與民同慶。其中在體育場舉行了一場足球比賽,京畿足球聯賽冠軍杯決賽,兩位可曾知道?”
“回潘府尹的話,晚生在報紙上看到過,十分精彩,光是看文字,就是如癡如醉。不瞞府尹,我倆是西山狼隊的擁躉,看到他們拿到今年的冠軍杯,真是與有榮焉,歡呼雀躍。”
“哈哈,那真是巧了,今日在場的都是狼隊擁躉,沒有混進鐵錘隊的奸細來。”
眾人哈哈一笑。
潘應龍繼續說道:“遊樂會結束後兩日,在京師參觀的鐵錘隊,有兩位隊員被京師地麵上一群混混,堵在巷子裡毆打,受傷進了醫院。其中一人腿骨受傷,以後再也無法上場踢球。
此事令人十分憤慨。鐵錘隊球迷憤怒,灤州憤怒,少府監憤怒。
我們順天府也憤怒,西山狼隊、西山軍校和中軍都督府也十分憤怒。
狼隊在球場上堂堂正正贏了鐵錘隊,現在有人如此下作,這不是給狼隊,給西山軍校,給大明陸海軍潑臟水嗎?
同時也是在打我們順天府的臉啊!”
任博安和楊貴安眨了眨眼睛,這夥混混,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天子腳下,你們都敢這麼囂張,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此事已經查明,動手的是南城一霸安良行,也叫燕子門,為首的叫修齊廣,河間郡滄州縣人,手下有三四百號青壯打手。
他們毆打鐵錘隊的原因,也被探出來了。安良行在龍舟競標賽和足球冠軍杯賽坐莊開博戲,結果學藝不精,彩票沒賺到多少錢。
對於這些混混和背後的黑手來說,沒賺到多少錢就是大虧。於是把怒氣撒在鐵錘隊隊員身上。”
潘應龍話剛落音,沈萬象開口了。
“隻是我們有些不明白,按理說狼隊贏了,才是他們坐莊不賺錢的根源,鐵錘隊關係不大。
偏偏他們把氣撒在鐵錘隊身上,想不明白。”
這是在考我們呢!
任博安開口道:“在下猜測,西山狼隊是西山軍校,隸屬於中軍都督府,安良行不敢去招惹。
鐵錘隊從灤州來的,是外鄉人,好欺負。此舉符合這些地痞混混的脾性,欺軟怕硬。”
潘應龍微笑著點點頭:“任都事看得清楚,那本官把此案交給你們二位查辦,也就放心了。”
任博安和楊貴安非常不解。
“交給我們查辦?此案事實查得如此清楚,隻需派人抓捕即可,卑職不知還要需查辦什麼?在下鬥膽說一句,就算有隱情需要查辦,也輪不到我們兩人啊。”
潘應龍的讚許之色更濃,“敬修猜得沒錯,此案確實有隱情。千鶴,你把案情簡要給兩位看看。”
“是!”沈萬象拿出兩張薄薄的紙,遞過去前笑著說,“這是機密。”
任博安點點頭:“我們學過《保密條例》。”
沈萬象這才遞了過去。
任博安和楊貴安迅速把案情傳閱了一遍,目光閃爍。
原來是這樣啊,隻是這隱情太大了,大到我倆都扛不住。
潘應龍繼續說道:“兩位也看明白了,此案不僅僅是坐莊開賭這麼簡單。關係重大,牽涉的人非富即貴,在京師跺跺腳,地麵也要晃幾下。
順天府的警政廳,就是個破笆籬子,連修齊廣都查不清楚,更不用說背後那潭深不見底的黑水。
鎮撫司京畿局,蘇鎮使也有些擔心,可能有人跟那邊有乾係。我和蘇鎮使都不敢賭,於是想著從外麵請外援。
正巧了,蘇鎮使說你們兩位是乾將,又正好到京師進修。你們主持暗中調查,不會引起注意。”
蘇峰在一旁補充道:“我和潘府尹合計過,此案以及幕後的破事,要想查清楚,安良行是一處突破口。
跟江湖人士打交道,敬修和慕平是老手,絕對勝任。你們放心去查,我會調派信任可靠地人手給你們。
法政學院那裡,我會去打招呼。你們半年期的進修,其中兩月是觀政實踐。調查此案就當是實踐。”
潘應龍說道:“順天府這邊也會極力配合。我專門讓千鶴與你們聯絡,需要什麼,直管跟他說,他去幫你們解決。
他解決不了,本官來解決。本官解決不了的,自會去找能解決的人給你們解決。”
潘應龍拱手,一臉誠懇,“敬修、慕平,皇上還等著此案的結案報告,所以就拜托兩位。”
任博安和楊貴安猛然覺得,重如泰山的擔子,刷地就壓在了自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