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仙門裡未知的可能存在讓誓言兌現的法術,江載月連畫餅都十分謹慎,主打的隻有聲情並茂。
但是顯然這位法劍門弟子非常吃這套,他猶豫了一下,放低著聲音,如同怕有人聽到般說道。
“確實有一處宗門,招收弟子不看修煉資質,隻看天機與靈性,若是將姑娘還想一試,不妨去觀星宗一試,不過這觀星宗的傳聞有幾分邪異,姑娘還是……”
寒風吹開了屋門,法劍門弟子仿佛受到了驚嚇般,陡然噤聲。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加快幾分,仿佛察覺到有些不妥般,連忙改口道。
“剛剛那些隻是我的一時戲言,姑娘就當做從未聽說過,早些下山回去吧。”
看著那位法劍門弟子匆匆離開的背影,以及那陡然跌落變化出的綠色數字90,江載月若有所思。
這觀星宗看來真的很邪異,才能讓這位好心的法劍門弟子一提起就掉了四點精神健康值。
可感覺到額心族紋處逐漸熾熱發痛的溫度,她幾乎不用多想就下定決心——
就算那觀星宗真的是邪魔妖窟,也比呆在微波爐之家好!
在穿越來的第十八個年頭,江載月痛定思痛,已經認清楚了修真界的家族都是微波爐的殘酷現實。
每個在修仙家族出生的孩童,身上都會被紋刻上家族的印紋。
各支的族老掌管上位族紋,除非是生而根骨絕佳的天才,會被以保護的名義賜予中位族紋,大部分的族中之人生來都印刻下位族紋。
族紋的等級森嚴,上位族紋可以掌控下位族紋的影蹤甚至是生死。江載月親眼見過族中處刑堂裡,被抓回來的私逃之人,最後被自身的族紋活活燒乾的場景。
而哪怕同為下位族紋,直係血親長輩也能控製晚輩的族紋。
每一次看著鏡子裡自己額頭上那灼紅如火的族紋,江載月都會忍不住痛心疾首——好好一個人,怎麼就因為安了個開關,成了微波爐了呢?
從小到大,為了擺脫族紋控製,她做了不少嘗試,得到了多次生活的毒打後,唯一的收獲就是確定了擺脫族紋控製的真正出路——拜入宗門。
隻有拜入宗門的族中弟子,才可以洗下身上的族紋,獲得真正的自由。
雖然現在看來,她的這點希望也要完全破滅,而且她這具身體的爹,似乎連等她下山的耐心都要耗儘——
不,她現在不是完全沒有出路——
觀星宗,觀星宗!
江載月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寒冷的雨絲落在她身上,反倒激起了她更加強烈的鬥誌。
額頭族紋處傳來的疼痛越發難以忽視,為了節省時間,江載月沒有打傘,直接衝進了屋外的朦朧細雨中。
霧蒙蒙的小雨遮掩著遠處清幽墨綠的山林,她此刻卻沒有一點賞景的心思,不敢有一點耽擱,立刻沿著最近的山路一路往下跑去。
而距離山下越近,額心族紋傳來的炙熱感才傳來一點降溫的跡象,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
下一刻,狹窄的山路上陡然出現了一個直得如標槍般筆挺高大的人影。
江載月往前一踉蹌,勉力收住向前衝的身形,然而險些跌倒的驚險,加上那人臉上明晃晃的淡紅數字,讓她頓時記起了前仇舊恨。
這就是那位她花費了整整十點精神健康值救下,結果連句道謝都沒有就銷聲匿跡,讓她隻能含淚忍下外掛使用後遺症的腦震蕩,現在精神值又恢複到53的五三哥啊。
要是這人攔住她不是為了給出一個讓她滿意的酬勞,還有他背靠的也不是什麼有修仙大佬的家族,就彆怪她辣手無情,把她自己掉下的精神健康值摳回來了!
江載月惡從心中起,那人的手卻如同火烙般緊緊扣住她的手腕,男人聲音沙啞地問道。
“你救我的時候,到底用的是什麼手段?為什麼我醒來看不見……那些東西,現在又看到了?”
感覺到這人的氣息,如同耕了十幾畝地累慘的牛一般粗重,江載月虛著眼,勉強從這位五三哥冷若冰霜的麵孔上,看清他額頭印刻的墨黑如蛇般扭曲的家紋。
你家也是微波爐之……哦不,修仙世家?
麵對同類,江載月還是勉強恢複了一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冷靜,隻是等看清這人家紋上的蛇栩栩如生,還會靈活扭動著身體,朝她露出尖銳獠牙時,江載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很好,這種族紋會動,比她的微波爐爹隻能勉強亮一點的家紋還要高級的,最起碼也是家族裡能輕易掌控一脈生死的精英天才,那她忽悠起來就沒有半點心理壓力了。
不過這人的精神健康值,這麼快就能低回與她的神經病未婚夫不相上下的水平,難纏程度肯定也不會低到哪裡。
幾個呼吸間,江載月就鎮定下來,她忽視著額頭家紋的隱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練習過最多次的平靜溫和微笑。
“閣下不應該先自報家門嗎?”
男人似乎被她的神情唬得也冷靜了幾分,雖然仍警惕地堵著她下山的退路,卻恢複了幾分世家子弟的風度,鬆開了原本扣住她的手,冷麵報出了一個仿佛篤定她知道的名字。
“佘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