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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者對於死者總有種本能的畏懼。
因為死者一旦開始活動,就意味著生與死的循環被打破,那是不符合常理的,而一切的恐懼,其實都來自打破常規的理念,對於那些超出理解之外的存在,愚昧的生命自然會本能的抵觸,因為那代表著危險。
但實際上,如果你和死者待得時間很久,有了足夠的了解之後,你其實就不難發現,和死者成為朋友,有時候比和活人成為朋友更“幸福”。
死者不會說謊,死者不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欲望而疏遠你,也不會因為你的糟糕舉動而厭惡你,他們是很好的傾聽者,而且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死者也不會像生者一樣遲疑,沒有畏懼的他們,會毫不猶豫的付出一切來幫助你,在更純粹的感情湧動中,死者其實比生者更值得信賴。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贏得了死者的真正友誼。
侏儒艾拉就曾經得到過一份真摯而珍貴的友誼,來自死亡領主露米娜斯.陽痕,但很可惜,她做出的選擇讓她失去了這份友誼,而俗話說得好,隻有你失去了一樣東西,你才會感覺到它的寶貴。
在死亡騎士的帶領下,艾拉來到了黑暗神殿的最下層,在一間間封閉的石室裡,是休眠的死亡領主們,龍王之血的精華在改造著他們的軀體,這個過程是痛苦的,隻有在這種介於半睡半醒的狀態之間,才能讓那種作用於軀體的痛苦減弱到最低,來避免傷害到他們本就殘缺的靈魂。
“砰”
露米娜斯沉睡的石室被推開,艾拉漫步走進這間點綴著紅色輕紗,以及鮮紅色鳳凰紋章的房間裡,她認得那個標誌,那是地獄火衛戍軍團的徽記,也是露米娜斯的徽記,即便是在死後,露米娜斯也對奎爾薩拉斯充滿了“感情”。
她最希望做的事情,就是親自帶著死靈殺入那個王國...她誕生的地方。
一座石棺擺放在大廳中央,上麵點綴著胡桃木製作的花紋,還蒙著一麵厚重的旗幟,看上去會讓活人瘮得慌,因為這裡就和一個冰冷的墓穴沒什麼兩樣。
不過此時,這座石棺卻是打開的狀態,本該躺在石棺中的屍體,正背對著艾拉,坐在房間的角落中,露米沒有穿自己的盔甲,而是穿著一件暗紅色的長袍,長袍的尾端拖在地麵上,看上去就像是逸散的鮮血一樣。
“你來做什麼?”
露米的聲音非常乾澀,聽上去毫無美感,就像是兩塊木頭在摩擦一樣,而且她的聲音非常虛弱,強行打斷了休眠,清醒過來,就意味著她要承受完整的痛苦,那種如火焰一樣的焦灼,一寸寸的烤炙著皮膚,讓原本的皮膚在燒焦之後,又在焦痕之下誕生出新的皮膚,更堅韌的身軀就是從這種浴火一樣的痛苦中誕生的。
現在的她很醜陋,那被身體裡的血液燒焦的麵孔簡直如同怪物一樣。
她不願意用這張臉麵對過去的“朋友”。
“露米,我...”
艾拉上前一步,但下一刻就被死亡領主嗬斥著:
“閉嘴,你沒資格那麼叫我!叛徒!滾回去你的生者世界,擁抱你可憐的生命,彆出現在我眼前,下一次,我會親手砍掉你的腦袋!滾!”
“我是來道歉的。”
在死亡領主揮起手之間,寒冷的凜風衝擊砸在艾拉的軀體上,將侏儒矮小的身體如皮球一樣砸起來,撞在身後的石室上,然後又摔落在地麵,這一擊可是毫不留情,那種滲入骨髓的寒冷讓艾拉全身都掛滿了冰渣,但她強忍著痛苦,從地麵上爬起來,扶著露米的石棺,艱難的說:
“我來懇求你的原諒!我來贖罪!”
“已經不需要了。”
露米娜斯乾巴巴的說:“從你離開地獄火堡壘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間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你和死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這麼久,你應該知道我們對於感情的看重和執拗,痛入心扉的背叛,有一次就夠了。”
“我知道用蒼白的語言改變不了什麼。”
艾拉的雙眼裡浮現出悲傷的神情,她低聲說:
“我們做下的事情就像是刺入數目的刀刃,刀刃可以被拔掉,但傷痕永遠留在那裡,在我回去的1年裡,我很痛苦,露米,我非常痛苦,因為我傷害了你,在從被強迫加入黯刃騎士團,到最後,你一直在保護我,我能感覺到,你把我當成真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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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
一把匕首被艾拉從靴子裡抽出來,她將匕首放在眼前,那鋒利的刀刃上倒映出了她的臉,那因為長期失眠而非常厚重的眼圈,那因為接觸死亡能量而變得乾枯的皮膚,還有那不再光滑的頭發。
“我知道,信任一旦被背叛,就會徹底改變一切,而要重新贏得信任,就必須要付出犧牲...但願這犧牲,能成為你我之間重塑信任的紐帶。”
“噗”
鋒利的刀刃狠狠的刺入了心臟,艾拉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在鮮血逸散之中,她矮小的身體倒在了地麵上,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讓艾拉眼前的視界飛快的變化著,這一刀刺的太準,讓她的呼吸飛快的變得虛弱下來,而躺在自己的鮮血中,艾拉艱難的擺過頭。
她看到了安靜的站在她身邊,雙手交錯的露米娜斯,在那張被燒焦的臉上,在那雙暗紅色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憎恨和厭惡,這讓彌留之際的侏儒艱難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露米伸出的手。
“咳咳...終於,我,我和你們...一樣了。”
露米娜斯毫不在意自己最喜歡的裙子染上鮮血,她彎下腰,慢慢的跪坐在侏儒身邊,她伸出手,抓住了侏儒滿是鮮血的手,她看著痛苦的艾拉,暗紅色的雙眼中跳動的是一抹溫和,她輕輕的拂過艾拉的粉紅色頭發,那曾是她最喜歡的“玩具”。
“你不需要害怕死亡,艾拉,那就是你誕生之前的狀態,你隻是回歸了它,現在,睡吧...等你蘇醒之後,我會歡迎你重新回到我身邊。”
“所以...咳咳”
艾拉虛弱的看著露米娜斯,她艱難的在痛苦中維持著扭曲的笑容:
“所以,我們又是朋友了,對嗎?”
露米那醜陋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艱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