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書下來後，新官上任的向箏，雷厲風行地召集了一場全員大會。
銷售團隊、廣告公司、新媒體公司以及工程部門的人員魚貫而入，不大的會議室瞬間被烏壓壓的人群填滿，氣氛顯得又些凝重。
等待會議開場的間隙，眾人用寒暄來打破沉默，那些恭喜向箏高升的話語，聽起來十分熱絡，卻也難掩其中的試探。
“我這座‘大山’挪窩咯，往後銷售部的冠軍寶座要易主咯，我可太期待看到諸位大展拳腳啦。”向箏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目光掃過眾人。
“箏姐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大家夥兒都憋足了勁兒，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呢！”
率先接話的是王婉迪，她妝容精致，一身名牌行頭，在人群中格外惹眼。私下裡，她與向箏走得最近，傳言是哪個高層領導家的寶貝千金，在這公司裡鍍了整整三年金，居然還沒調崗。
緊接著，便是每周例行的彙報總結。
以往這不過是走走過場，大夥隨意分享下上周的網簽數據、競品項目的比對情況以及推廣動作，會議室裡常是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圍”。可今日，隱隱不同。
彙報人好巧，又是王婉迪。
往常她講這些內容時，輕鬆得像是在閒聊家常，可此刻，一對上向箏那雙明亮得仿若能看穿人心的杏眼，她隻覺手心也不自覺地沁出汗來，聲音都不太對了。
向箏修長的手指，熟練轉動著碳素筆，隨後便有條不紊地說出自己的指示。
“上周金海地產的新項目，售樓處大張旗鼓地開放了，我就問問，咱們這兒有誰去實地調研了？”
向箏的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落在眾人的心尖。
銷售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會議室裡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良久，角落裡一個年輕銷售，緩緩舉起了手，那孤零零的一隻手臂，在一片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七八個參會的銷售精英，竟僅有他一人涉足。
“明調還是暗調？”向箏再度拋出這犀利的靈魂一問。
明調，意味著大喇喇亮明身份去探底。可這銷售圈就這麼大，保不準接待你的就是前同事，礙於競爭關係，到手的信息往往是些不痛不癢、毫無價值的官樣文章。
暗調則全然不同，喬裝成滿心期待的意向客戶，一頭紮進售樓處，那才能窺見諸多藏在暗處的真相。
房屋潛在的缺陷、實打實的折扣內幕、看似低價實則暗藏玄機的陰陽合同，乃至對手為促成交易使出的種種手段，無所遁形。
向箏向來暗調，她那張明豔冷豔的臉蛋，再配上不俗的衣品與氣質，本是優勢，卻因太過年輕，常被誤認成那些攀附權貴的小三二奶，可她全然不在乎，每次帶回的勁爆信息都能轉化為豐厚提成，犒賞她的果敢無畏。
年輕銷售許是被向箏盯得久了，臉刷一下紅到耳根，結結巴巴地開口“大……大家平日裡都念叨向總的傳奇事兒，我……我就尋思效仿一把，特意西裝革履扮酷去暗調，哪成想……”
有人穿西裝，要麼富二代要麼霸道總裁；也有人穿西裝，不是賣保險的，就是售樓員。這位銷售，顯然屬於後者。
“聊著聊著就露了餡，被人認出來了，所以……”
呈現在方案裡的，自然隻剩那些媒體大肆吹捧的官腔報道，空洞無物，毫無營養。
向箏微微皺眉，對這青澀麵孔並無太多印象，想必是新來不久的。
年輕可不是推脫責任的擋箭牌，向箏二十一歲便與那幫老奸巨猾的油條們周旋得遊刃有餘，哪容得這般軟弱借口。
“銷售部的各位，今兒下午都出去踩盤，分批行動，有關係的用起來，都麻溜動起來！”
向箏柳眉一挑，聲調陡然拔高，“咱們七橡樹花園都熬到最後一期了，規劃設計還是四年前的，產品競爭力哪比得上那些新冒頭的樓盤？眼瞅著今年去化速度減緩，諸位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客戶被搶走？務必針對競爭對手，整出一套立竿見影的產品包裝、價格策略以及推廣方案，都彆掉鏈子！”
眾人皆知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時不同往日，都一一應承下來。
唯有王婉迪，眉頭微蹙，還是囁嚅著開了口：“箏姐，我……我也得去嗎？”在她心裡，踩盤這活兒又苦又累還掉價，她從心裡不願意去。
向箏聞言，緩緩抬眸，反問：“為何不去？要是哪位覺得無需了解對手，閉著眼就能把房子賣好。ok，那大可不必去，我絕不強求。”
其實大家都懂，王婉迪那可憐巴巴的銷售業績，幾乎月月吊車尾，大夥心裡都明鏡似的，上頭時不時還得空降訂單給她救場，她哪有資格忝列這“無需踩盤”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