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壓著打完了一針後,溫言喻渾身冷汗,仿佛陷入了魔怔,嗓子明明已經沙啞到聽不清說了什麼,卻依然不斷重複著一句話。
“媽媽,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放我回家。”
“媽媽,我要回家。”
江婉柔轉頭對薑可妍道:“你們把言喻手機找來,給他父母打個電話。”
“再這樣不行。”
聞言,薑可妍表情一僵。
江婉柔不解追問:“快啊?”
段慕風看了眼床上已經意識模糊不清的人,對女人小聲解釋:“言喻是一個人。”
江婉柔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
溫言喻恍惚睜開眼,視線被淚水模糊,像是隔了層霧,看不太真切,隻隱隱約約能瞅見個黑白輪廓。
他微弱地喚了一聲:“媽媽?”
“我要回家。”
“我好痛啊媽媽,我想回家,媽媽。”
明明是虛弱到應該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可卻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溫言喻虛弱地蜷在枕邊,手背處青紫血管清晰可見。
平日裡溫和的眸此刻泛著灰白,瞳孔渙散無法聚焦,裡麵盛滿了恐懼茫然,水霧朦朧的破碎虛弱。
一股說不出的酸意,瞬間湧到了喉管。
江婉柔立即俯身,握住了那隻已被汗水浸染黏膩冰冷的掌心,回道:“唉,寶寶,是媽媽,寶寶乖,寶寶彆怕,媽媽在這呢。”
聽到幻覺回應了自己,溫言喻先是一愣,隨後哭得直抽,整個人下意識蜷成一團,眼尾紅的似能滴血。
隻不斷呼喚著“媽媽”這個本能的稱呼,來尋求一絲慰藉。
溫言喻顫了顫,努力抬眸想要看看床邊的人。
可身體實在太痛,冷汗就沒停過,光是睜開說話就已經耗費了他所有力氣。
體內翻江倒海的劇痛,隻能允許他用簡單的字節,串成一段勉強能讓人聽懂的句子。
“媽媽,我痛……”
“好痛。”
“我想回家。”
“寶寶哪裡痛?和媽媽說好不好,媽媽陪著寶寶呢。”聽著耳邊那虛弱的哭聲,江婉柔紅了眼眶,穩住聲音柔聲詢問。
溫言喻眼睫輕顫,努力想擠出一抹微笑,可臉上滿是淚痕,被汗浸濕的發淩亂地散在額邊。
“媽媽,我好想你。”
“我好痛。”
“媽媽,我找不到你,爸爸還有妹妹,他們說我瘋了,我知道,我沒瘋。”
溫言喻一直抖個不停,渾身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狼狽又難堪。
溫言喻握住女人的手,放在臉頰邊眷戀的蹭蹭,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將掌心打濕。
江婉柔用力攥了攥拳,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幾欲張口,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意識已經完全混沌,身體也已經痛到麻木,眼前什麼東西都看不清了,就連淚水都已經流乾。
溫言喻顫抖著呢喃,說出來的話隻有自己能聽清。
“你們不是bU,你們是我的家人,我不,想忘記你們,可是,我已經,記不清你們長什麼樣了,媽媽,我,痛。”
“我想回家。”
“媽媽,彆走,彆丟下我。”
“我疼。”
“好痛,痛,好痛,媽媽,我好痛啊。”
溫言喻不停呢喃,蒼白的臉上全是淚水,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現實,還是他的又一次幻夢,他選擇再次沉淪。
都無所謂了。
江婉柔吞咽了口唾沫,強壓下心疼,對三人道:“你們,去,找找,寶寶的包,那天那瓶藥,拿來給,我。”
三人緩了緩,立刻出門去找包。
見三人走出大廳,又聽到門外的吵架聲。
江婉柔緩了下情緒,見到溫言喻一身衣服完全濕透了,想給對方脫下衣服,蓋上被子。
也就在掀開衣服的霎那。
江婉柔臉色煞白,短促地換了口氣,好一會都沒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
指尖輕輕摸上那些凸起的疤痕,穿過整個腹部直到後腰,確認了一遍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江婉柔深吸口氣,最後一點點將衣服蓋好,顫抖著根本不敢碰到那些,隻能用滅絕人性來形容的痕跡。
一切的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釋,怒火與心疼到達了頂峰,心臟跳得厲害,她感覺自己快喘不上氣了。
江婉柔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氣,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冰冷的觸感撫上臉頰。
“媽媽,彆哭。”
溫言喻迷糊地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臉上,隻能靠肌肉記憶摸上女人的臉頰。
江婉柔死死咬住唇瓣,努力穩住呼吸,“寶寶,你彆怕,你告訴媽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聲音裡是根本壓不住的哭腔,江婉柔輕聲誘導:“告訴媽媽好不好,媽媽會保護你的,彆害怕,是誰欺負寶寶了,媽媽幫寶寶去教訓他好不好?”
溫言喻迷迷糊糊地掀起眸子,聲音軟綿又無力:“是壞人欺負我。”
“他們欺負我……”
“我好痛……”
“好痛……”
“我逃不掉……”
“我害怕,媽媽,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