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侍女一一滅了院中燈籠之後,才退出鹿鳴院,將門掩好。
房間裡,隻留了一盞燭火。
雖是早春,夜間的溫度卻與寒冬無甚區彆。
淺杏帶著值夜的侍女給炭盆添了新炭,又確定窗戶通風良好之後,叮囑了值夜侍女幾句,這才對著溫知虞道:“郡主,奴婢先回房了,您夜裡若是有事就讓玉錦去喚奴婢。”
溫知虞應了一聲:“你去睡吧。”
淺杏這才輕手輕腳退出房間。
盆中炭火燒得正旺,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春雨,淅淅瀝瀝。
溫知虞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點睡意也無。
摸著身側冰涼的被褥,她越發清醒。
收回手,又閉眼躺了片刻後,溫知虞終於忍不住開口:“玉錦。”
在外間屏風後烤火的玉錦聞聲起身:“郡主,您要起夜麼?”
溫知虞起身:“雨是不是越來越大了?”
玉錦掀開掩起的窗戶看了眼:“回郡主,都起屋簷水了,是挺大的。”
溫知虞披了件外衫起身,走到桌案邊,狀作不經意地問:“下午王府來的人可曾說,世子離開前都帶了些什麼行李?”
玉錦從前是由映桃帶著,一聽便了然地應道:“回郡主,世子帶了不少銀票,還帶了些藥材,除此外,換洗衣物、乾糧、輕便的營帳、遮雨的雨具……”
看來,他離開得雖然匆忙,準備卻挺周全。
溫知虞將燭火撥亮了些:“玉錦,你去睡會兒吧,不必陪著我。”
“奴婢不困。”玉錦道:“因著輪到奴婢值夜,奴婢白日便睡足了覺。
郡主若是有事,隻管吩咐奴婢。”
“好吧。”溫知虞道:“你去書房,把書案左邊小架子上的冊子全抱過來。”
“郡主稍等。”
“嘎吱”兩聲輕響之後,房間門被打開又被合上。
帶著陰寒水汽的風穿過門縫和屏風而來,驚得岸上燭火輕晃,炭盆裡的炭火迸濺起劈裡啪啦的火星子。
溫知虞攏了攏外衫。
很快,門外又響起腳步聲。
玉錦抱著一摞冊子推開門:“嘶……郡主,下雪了呢,好冷。
奴婢把您這幾日用到的冊子都抱來了,你瞧瞧可還缺了什麼。”
說完,她帶著一陣寒氣走到書案邊,彎腰把冊子全部放下。
溫知虞大致翻看了一下:“不缺什麼了,辛苦,你去炭盆邊烘烘火吧。”
玉錦笑:“那奴婢去了,郡主有需要再喚奴婢。”
溫知虞應了一聲。
玉錦又回了屏風外的炭盆旁,窸窸窣窣一陣後便沒聲了。
溫知虞隨手拿起一個冊子翻閱。
突然,一枚薄薄紙片不知從哪裡滑落出來,輕飄飄地飄落在地上。
溫知虞彎腰去撿。
在看到紙上的畫時,她愣了愣,忽然莞爾一笑。
隻見,紙上用不算流暢的線條勾畫出兩個手牽著手的小人兒……應當是小人兒。
因為,右下角落了兩個小字,虞,危。
兩個小字中間,畫了條蜿蜒如藤蔓般的小線條,中央畫了朵小花。
像成親時牽的紅綢。
溫知虞心想。
隻可惜,世子的畫真的太差了。
不過,這張畫倒是莫名地給了溫知虞些許慰藉。
她將畫收起來,打算明日讓人做個畫框給裱起來。
窗外寒風呼嘯,雨好像停了,但雪卻大了幾分,天也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