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逃避,就真能避得開麼?
顯然,避無可避。
溫知虞回頭,望向書房門正對麵、朦朧大雪中的涼亭。
她把小逢春遞給旁邊的映桃:“沈大人,去涼亭裡小坐片刻?”
“阿虞……”溫庭柏想要製止。
外麵雪那麼大,涼亭裡與冰窖無二,兩人如何承受得住?
沈迢安卻道:“好。”
溫知虞淡淡看了兄長一眼,走到門邊取了披風,攏著出門。
石階上已經覆了很厚的雪,她走得很慢。
沈迢安也緩步跟在她身後。
溫庭柏站在書房門前,喃喃道:“阿虞隻怕是要與我生出嫌隙了……”
陸參站在他身旁,沒有說話。
門口的侍從們,也全都齊刷刷地盯著涼亭內的兩人,不敢眨眼。
涼亭裡覆了一層雪,鞋子踏上去便咯吱作響,鞋麵也被沒入其中。
溫知虞視而不見。
她回頭看了眼燈火通明的書房和門口站滿的人,冷了眉眼:“為什麼?”
沈迢安神色冷清:“你是在關心我麼?”
“沈大人覺得,我是在關心你麼?”溫知虞譏諷。
即便是被嘲諷,沈迢安依舊神色如常:“有時候,我真想如燕止危一般,活得乖張放浪些。”
“若是這樣,沈大人還是沈大人麼?”溫知虞淡聲。
沈迢安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複又掩唇咳嗽了幾聲,才問:“你將我叫來此處,想說些什麼?”
溫知虞這才轉身正對著沈迢安:“你不要沈家的家主之位了麼?你不要平步青雲、封侯拜相了麼?”
家主之位?
平步青雲,封侯拜相?
沈迢安也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如果我說,我不想要了呢?”
“你……”溫知虞變了神色。
見她難得這樣變臉,沈迢安唇角動了動,微微揚了一下,又恢複如初:“我沈迢安想要的,就算是撐著一副支離病骨,我也能得到。”
“健健康康的不好麼?”溫知虞蹙眉:“你如今這副模樣,撐得到權傾朝野那日麼?”
沈迢安聞言,竟笑了起來。
這一笑,便吸入了不少帶著細雪顆粒的寒風,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此前,溫知虞從未見過他有這般脆弱模樣。
她記憶中的沈迢安,哪怕是風寒都很少得,人前,他永遠都是一副神清氣全的模樣……
好半晌,沈迢安才止住咳嗽聲。
再抬頭,他的眼尾一片紅,眼裡卻依舊是蕩著笑意:“你果真是與從前不同了。
是和燕止危待久了,所以越來越像他了麼?”
溫知虞抿唇未語。
“上輩子與我待了幾十載,也未曾見你有多像我。”沈迢安自說自話:“你我之間,一點都不像夫妻。
那時的你我,更像同僚。”
溫知虞露出一絲沒什麼溫度的淡笑:“時隔兩世,沈大人終於反應過來了麼?”
上一世的他們,可不就是把夫妻給做成了同僚麼?
相敬如賓,卻也貌合神離。
湊合著過完一輩子,又與之生兒育女,完成兩姓的血脈傳承……
說來也是諷刺,一輩子都過完了,才想起來回過頭來重新審視從前的關係。
可惜,為時已晚。
溫知虞麵色沉靜地凝視著沈迢安:“我從前從未與你說過,上一世的我活得很痛苦。
所以,沈迢安,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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