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素衣神情冷淡,說道:“兄長好本事,先是誆騙自家妹妹回去,自己卻行那英雄之事,殺胡奪馬好生威風。”
張虞不想惹表妹惱怒,解釋說道:“形勢不同,我追擊時偶遇文遠,彼時胡寇疲憊,故殺胡奪馬。如若胡人有備,我豈敢莽撞,自當等候妹子。”
突襲胡人非張虞本意,不過是隨著事態發展,見有殺胡取勝機會,這才與張遼齊力動手。
酈素衣白了眼張虞,隨後惡狠狠說道:“下次若再莽撞,小心阿娘教訓你!”
酈素衣口中阿娘非是彆人,正是撫養張虞長大的舅媽。其本是南匈奴貴女,脾氣凶著狠,連張冀都畏懼幾分。小時候張虞調皮玩鬨,經常挨舅媽揍。
見酈素衣抬出舅媽,張虞語氣頓時弱了許多,無奈說道:“莫要告訴妗母,下次為兄必會謹慎。”
“知錯就好!”
見張虞識趣,酈素衣隨之消停下來,從袋裡取出兩麵胡餅扔過去,說道:“給,彆吃獨食!”
“嘿嘿!”
張虞接住胡餅,笑道:“好素衣!”
“文遠!”
張虞將胡餅丟給張遼,說道:“離塢堡尚有些距離,先墊墊肚子!”
“多謝濟安兄!”
張虞與張遼並肩而行,二人因有交情,聊著朔上近況。
張遼微歎了口氣,神情略有些憂慮。
“自六年前兵敗以來,破鮮卑中郎將名亡實存,度遼將軍不屯美稷。邊郡依靠邊人守塞,勉強頑抗鮮卑,故先是雲中縮邊,而後五原受圍,朝廷若不恢複舊製,不知今後會如何?”
東漢守備河套諸郡有相對成熟的軍事防禦體係,大體以度遼將軍所管兵馬為主,郡兵、南匈奴胡騎以及護匈奴中郎將營兵為輔,形成多方位的邊塞防備體係。
可惜隨著六年前三萬大軍出塞覆沒,南匈奴王庭南遷至離石,東漢在河套的軍事防禦體係幾近瓦解。
與此同時,隨著中央財政入不敷出,河套連接關中的上郡道路漸漸阻塞,東漢在河套地區的控製力變弱許多,僅能依靠邊人守朔土。
張虞按鞭而行,說道:“以當下形勢,雒陽諸公往後多半無瑕顧及朔上諸郡。以今之形勢,還需我並州人自強,或能得一時之安。”
指望衰弱的東漢朝廷向河套投送軍事力量,實在是難為東漢朝廷了。當下想邊塞和平,還需靠並州人。
“兄有何見解?”張遼看向張虞,問道。
張虞沉吟少許,說道:“自和連亡後,鮮卑始有動蕩之象。今如能抓住時機,行恩威並施之法,或能令邊塞暫安,且觀張使君如何規劃。”
漢末到三國之間的曆史實在太糙,除了了解大方向外,張虞根本不知道其中具體事件的細節,更彆說三國時期提之甚少的鮮卑。
話雖如此,但以張虞對遊牧民族的了解,他隱約感覺鮮卑內部的政治分裂可以被利用。但具體如何操作,則非白張虞所能做主,還需看並州刺史張懿有何計劃。
並州刺史張懿可算作能吏,父親張翼對他的評價不錯。其上位以來最大政績,除了依舊維持提拔並州本土鄉人的政策外,還有深入邊郡,親自了解邊防。
張氏本為雲中郡豪強,原有塢堡不在參合口,但因張冀保民有功,又是邊郡上少有之老兵,特被張懿委任為彆部司馬,改駐參合口。
彆部司馬官職非東漢正規軍官職,屬於是非正規軍體係,其所統兵馬各隨時宜變化。
簡而言之,張氏因父親張冀之緣故,屬於是被東漢並州政府收編的武裝。刺史張懿看重張冀的能力,特安置於燕京山中的肥沃河穀中。
類似張冀這般河套上的猛士,並州政府收編不少,大大小小約有近十支,其中有耳熟能詳的呂布、魏續二部。
張遼思慮少許,透露消息道:“聽郡中小吏傳言,鮮卑單於魁頭遣人入關,有意求置市津,不知真假如何。此事如若為真,倒是與兄所言相近。”
“時勢變化無常,未來之事難以分說。”望著天邊燦爛的夕陽,張虞惆悵而道。
他雖來自後世,但卻也把握不準並州未來發展的局勢。
如他記憶不差,在袁紹統治並州之初,朔人便已失去了他們的家鄉,在那動蕩的年代,朔人四處流亡;曹操統一北方之時,河套諸郡更是已經消失,由鮮卑、雜胡等部盤踞。
西晉八王之亂,更是引發五胡亂華,不僅河套無漢人,整個北方更是被胡人所占據。
他的到來,能改變什麼嗎?
或能,或不能!
但無論如何,張虞已立下壯誌。大丈夫立於世間,若不能揚名後世,恩澤一方,豈不妄來世間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