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梔梔起了個大早。
今天是姚檬檬和劉宏偉去領證的好日子,婚禮明天辦。
劉宏偉一早就過來了,雪白的襯衫,藏青色長褲,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格外帥氣。
他騎著他大哥家的自行車,停在門口,跟姚梔梔打招呼:“五妹,早啊。聽你四姐說,縫紉機票是你給的,謝謝啊。等我手頭寬裕了我會還你的。”
“不用。”姚梔梔作息良好,天天早睡早起,這會兒正坐在院子裡編籃子。
已是六月盛夏,即便是早上,空氣裡也浮動著隱約的熱氣。
她把襯衫的長袖高高卷起,手上動作飛快,聞言抬頭看了劉宏偉一眼。
還行,標準的國字臉,濃眉大眼,看著挺踏實的一個人。
這會兒靠在石榴樹旁邊,正百無聊賴地數著樹上有多少青澀的果子。
這樣的傻事姚梔梔每天都乾。
沒辦法,這年頭的娛樂活動匱乏,乾活兒的時候無聊得很。
歇下的時候,就拿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打發寂寞。
她繼續忙自己的,順嘴問了一句:“是不是三十七個石榴?”
“不,三十九個。”劉宏偉數完了,又扭頭去看旁邊的枇杷樹。
姚梔梔覺得這個姐夫性格挺好的,懂得自己打發時間,也不催促姚檬檬,耐心十足。
很快,姚檬檬像個快活的百靈鳥似的,從屋裡撲了出來。
桃粉色的襯衫,配藏青色長褲,麻花辮梳得流光水滑,笑嘻嘻地拿著戶口本往院門口跑。
姚梔梔不清楚這年頭的法定婚齡是多少,趕緊問了一聲:“四姐,你到年齡了沒?”
“沒到啊,要二十周歲才行呢。不過咱倆戶口本上都報大了一些,你不記得了?”姚檬檬有點意外,停在姚梔梔麵前,詫異地打量著她。
姚梔梔確實不記得,原身又沒有記憶給她。
不過她有現成的理由:“上次腦子燒壞了。你的意思是,戶口本上的年齡是假的?”
“對啊,當初爸媽為了省事,想讓咱倆跟三姐一起上學,就把咱倆報成一樣大了。所以從戶口本上看的話,咱倆今年都是二十。”姚檬檬怕她不信,特地把戶口本翻開,“喏,你看,三姐生日在七月之後,所以她是真實年齡二十一歲,咱倆報在七月之前,二十歲,可以跟她同一年上學。”
姚梔梔還真不知道這事,趕緊接過來看了眼。
還真是二十了。
她倒是無所謂忽然多了兩歲,隻是好奇,這年頭報戶口這麼隨便的嗎?
想報多大報多大啊?
姚檬檬點頭:“對啊,彆的不說,就咱太爺家那個大重孫,不就是為了結婚特地改大了四歲。也沒人說什麼。”
四歲!好隨便啊!姚梔梔無法理解:“那他不是十六歲就結婚了?還沒有成年吧?”
“什麼呀,男生的法定婚齡是二十二周歲。他十八歲結的婚。”姚檬檬沒想到老五連這個都不記得了,哎,真慘,肯定是高燒燒的。
她也太過分了,前陣子錯怪了老五,甚至還誣陷老五……
想到這裡,姚檬檬心裡很不是滋味,雙手握住姚梔梔的肩膀,想要彌補自己的妹妹:“梔梔,你還有什麼不記得的,都可以問我,等我回來陪你好好聊。”
“嗯,快去吧,姐夫等你很久了。”姚梔梔不喜歡被人黏糊糊地摁著肩膀,不客氣地拍開了。
姚檬檬委屈地撇撇嘴,起身跳到劉宏偉車子後座:“宏偉,梔梔好好啊,我都舍不得她去城裡嫁人了。”
“她真的攀上了城裡的婚事?”劉宏偉這幾天有所耳聞。
還以為是姚二擔虛榮心作祟,吹牛吹的。
沒想到是真的?
他很擔心:“檬檬,你要不要勸勸她?齊大非偶啊。城裡人看不上咱們農村人,她一個農村姑娘,嫁過去要受氣的。”
“不會啊,她那個婆婆是警察,怎麼可能欺負兒媳婦嘛。”姚檬檬不擔心這個。
她隻擔心準妹夫活不長。
劉宏偉顯然有些意外:“居然要給警察做兒媳婦啊!”
“是啊,南城派出所的,不信拉倒。”姚檬檬不羨慕老五,隻是傷心,一旦老五出嫁了,以後家裡可就少了一個人這麼真心地對她好了。
而且,一旦老五出嫁了,其他幾個姐姐也就快了。
哎,從在小一起,長到這麼大,最後因為婚姻,都要花落彆家,想想好不公平啊。
不禁嘀咕起來:“都是結婚,憑什麼男方家裡都是多了個人,女方家裡卻要少一個人呢?”
“反正一直都是這樣的,我也說不好。”劉宏偉其實心裡門兒清,不過,他一個贅婿,還是少打抱不平了。
整個姚家,隻有他才是社會地位最低的。
這世道瞧不起女人,更瞧不起上門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