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帝難得很早就回了寢殿。
太醫匆匆過來診脈,他自然不能實話實說,隻說眼睛難受。
太醫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麼毛病,最後隻能委婉道:“陛下身體素來康健,定是近日勞累過度才會疲乏眼睛難受,臣開幾副安神助眠的藥給陛下服用。陛下吃過藥後多休息幾日,應該就無礙了。”
天佑帝揉揉眉心,也覺得應該是自己太過勞累。剛要躺下,瞧見還站在龍榻前的馮總管時,又一陣胃疼,擺擺手示意他走遠一些。
馮總管總覺得今日陛下特彆嫌棄自己,於是很識趣的後退兩步,將龍帳放下來,直到陛下看不見自己才鬆了口氣。
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擔憂:自己近日可是做錯了什麼,惹了陛下厭棄?
於是乎,馮總管開始努力的檢討起近日自己的所作所為……
時間往前倒退半個時辰。
景福軒內,麗美人一走,趙硯就睜開了眼。他雙眼眨巴著四下觀察,確定屋子裡沒人後,才小心翼翼的爬下床。鞋也沒有穿,墊著腳,噠噠的跑到窗台邊上的菱花鏡前。
鏡子很高,他跳了幾次都沒辦法瞧見自己。
瞟見邊上有個小木凳,又吭哧吭哧的拖著小木凳過來。然後手腳並用的爬上了凳子,湊到鏡子麵前仔細看。
模糊的銅鏡裡出現一個短手短腳的小孩兒,奶白圓潤的臉蛋帶著天然的嬰兒肥。一雙眼睛又大又圓,眼珠子黑而純粹,連左下眼簾的紅色小痣幾乎也一樣。
這就是他小時候啊!
趙硯想起那個自稱他母妃的麗美人,突然察覺,自己和她也長得奇像。
如果前世他有媽媽,應該也和麗美人長得差不多吧。
老天爺是不是可憐他當孤兒久了,聽到了他的祈禱,特意送他一雙父母?
趙硯抿唇,又手腳並用的爬下木凳。可能是剛醒來的緣故,小短腿一個沒踩住,把木凳一下子帶翻了,發出砰咚一聲巨響。
他整個人仰麵倒在地上,腦袋有一瞬間的遲鈍。
房門匆匆被推開,半夏跑了進來。瞧見他鞋也沒有穿,和凳子摔在了一處,嚇得趕緊過來扶他,連聲問:“七皇子,這是怎麼了?您怎麼下榻了?是不是摔痛了?”說著,就伸手去揉趙硯的後腦勺。
其實也沒有多疼,可能小孩子的淚腺天生發達。半夏一問,他就眼淚汪汪的。
就很丟臉。
趙硯抹了把眼淚,想起自己還有係統,於是在半夏的注視下果斷選擇回檔。
下一秒,他又出現在木凳上,麵前是模糊的銅鏡。
這次他格外小心,雙手撐著桌麵,一隻腳先踩實了地麵,另一隻腳才跟著下地。
平穩落地後,大大鬆了口氣。然後邁開小短腿,就往床榻上跑。
沒想到左腳絆右腳,撲通一聲又摔了。
哎,人小就是麻煩。
門再次被推開,半夏匆匆跑了進來,然後重複問:“七皇子,這是怎麼了?您怎麼下榻了?是不是摔痛了?”
趙硯繼續回檔。
這次順利爬下木凳後,也沒著急跑,而是放慢步子往床榻邊上挪。人還沒到床邊上呢,半夏又進來了,瞧見他光著腳,嚇了一大跳,再次重複方才的話。
趙硯麻了,再次回檔。
這次他不折騰了,乾脆坐在銅鏡前等著半夏進來。
半夏進門瞧見他呆呆的坐著,先是愣了一下。剛想張口,趙硯就先發製人,軟聲道:“我餓……”小肚子還很配合的叫了兩聲。
折騰這麼幾次,他確實餓了。
半夏立刻過來把他抱到了床榻上,然後又匆忙起身,道:“七皇子先躺著,奴婢這就去給您準備吃的。”
趙硯乖乖點頭。
半夏才剛走出去,麗美人就帶著沉香從外麵進來了。她麵上明顯不愉,瞧見半夏冷不丁的問:“讓你看著小七,你瞎跑什麼?”
半夏低頭屈膝,連忙回:“七皇子醒了,他說餓。”
“小七醒了?麗美人眼眸亮了亮,從頭上拔了根銀簪下來,吩咐道:“你去禦膳房多弄幾個菜,我陪著小七一起用飯。”
景福軒如今窮得叮當響,想要吃好,必定是要給禦膳房好處的。
但麗美人似乎從不以此為苦,並堅信自己總有出頭之日。
半夏接了銀簪匆匆走了。
麗美人幾步跨進屋子,瞧見坐在床榻上的小團子,沉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邊走邊問:“小七是餓醒了?太醫說,若是胃口上來了,病就好得快。母妃就知道,我的小七吉人自有天相!”
她坐到床邊,容色豔麗似牡丹,一雙濃情眼裡滿是慈愛。伸手摸了摸趙硯的腦袋。
趙硯有些不習慣,但還是克製的不往裡躲。
麗美人又道:“母妃方才去見你父皇,你父皇說,有空就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