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帝在鳳棲宮吐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皇宮。
溫貴妃心中暢快,精心裝扮後,匆匆趕到甘泉宮。看到守在寢殿門口的薑皇後就是一陣嘲諷:“陛下自小在西途長大,是西途的王,吃不慣您那精細的食物。皇後姐姐雖賢惠,但今後還是莫要做些奇怪的東西了!”
溫貴妃自詡為西途貴族,向來眼高於頂,看不起漢人宮妃,連帶薑皇後這個自小在西途長大的純漢人女子也看不太上。
她的阿父隨著陛下南征北戰,比薑相國那個隻會動嘴皮子的文臣有用多了。
在她心裡,皇後這個位子就該是她的。可恨當年她即便用了藥催產,還是比薑氏這個賤人晚生下皇子,還害得她的啟兒天生體弱。
麵對她的冷嘲熱諷,薑皇後一點也不惱,隻是淡聲道:“陛下推行漢製,他現在是大楚的皇帝,溫妹妹還是莫要總是把西途掛在嘴邊。回去也提醒提醒溫國公,少在宮外拿西途和漢人說事,沒得給陛下弄出一大堆麻煩。”
薑皇後清楚的知道,陛下雖在西途長大,但對柔善公主的感情,可比對那個狗屁老西途王要深。
“你!”溫貴妃惱怒,論嘴皮子,她從來不是冷靜溫和的薑皇後對手。
她一甩袖,進了甘泉宮。
看到靠坐在床上的天佑帝時,就是一句嬌嗔:“陛下~”然後朝著天佑帝撲去,行動間衣擺上的細小鈴鐺發出叮叮鐺鐺的響動。
若隻是喊這麼一句還好,偏偏這個時候她像是卡了bug,來回陛下~陛下~喊了五遍,每次嬌嗔時必定朝著天佑帝拋媚眼。
平日裡媚態橫生的眼眸,此刻像是上了發條的機械眼,來回的閃。
看得人眼暈。
天佑帝乾嘔了一聲又想吐了。
溫貴妃嚇得後退兩步,後背被跟進來的薑皇後扶了一把才險險站住。
天佑帝胃裡麵苦水都快吐完後,才同薑皇後道:“朕頭疼,皇後先同貴妃回去吧。”
“陛下~”溫貴妃跺腳,又喊了一聲。
然後又卡卡卡卡了。
天佑帝實在忍不住又嘔了聲。
那模樣,不知緣由的人,都道是在嫌棄溫貴妃。
馮總管立刻上前朝溫貴妃做了請的手勢,溫貴妃多看了天佑帝兩秒,見他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才氣惱朝著寢殿外走去。
緊隨其後的薑皇後掩唇輕笑:“原來陛下不止對本宮做的魚嘔吐,對貴妃妹妹也是惡心呢。”說完,不等溫貴妃發作,轉身就走。
溫貴妃縱使再氣也無法,回頭看了一眼前殿緊閉的門,咬牙走了。
甘泉宮終於安靜下來,待太醫紮了針,又用了些溫補的粥點,天佑帝的反胃才漸漸止住。
胃舒服了不少,他閒下來就開始思考方才麗美人落水的事。若強製回溯他時間的不是麗美人,那會是誰?
是老天爺?
難道真像那些打著嘉義太子名號的反賊所說,他打了自己的祖宗,上天遲早要懲罰他?
天佑帝很快便否認了這個想法。
他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閆氏曆代祖先在上,若是知道前朝皇帝那荒淫無度的混賬樣,也會讚同他打回來的。
他披衣起身,要去外間批改奏折。
馮總管見他下地,嚇了一跳,連聲勸道:“陛下,今日天色已晚,您還是休息吧?”
勤勉如天佑帝,怎麼會同意。不把所有的事做完,他是睡不著的。
馮總管見勸不住,乾脆轉移注意力道:“皇上,方才上書房的人送了皇子們的課業來,要不您先看看?”
天佑帝拿折子的手頓了一下,緊接著點頭:“也好,呈上來吧。”
馮總管立刻把東西遞過去。
天佑帝丟開拿起的折子,接過課業細細看。
今日二皇子和三皇子為了一隻烏龜打架,太子出言勸阻。
三皇子策論沒完成。
他又翻開三個皇子寫的策論粗略的看了一眼。太子的策論一如既往的精彩,二皇子的策論略有些偏激,三皇子寫了一半,偏題嚴重,西途文寫得也不怎麼樣。
他繼續往後翻,五皇子上課頂撞師長,被罰背誦《千字文》。四皇子上課睡覺,被罰站,六皇子《三字經》隻背誦了一半,七皇子……
他的第七子,叫什麼來著?
他瞟見案桌前的硯台……對了,叫趙硯。
皇家的孩子出生都會請玉真國師批命,那孩子出生時,玉真國師隻看了一眼就道那孩子魂魄不全,八字極輕,和帝王運道相克,陛下當遠離。
加之麗美人剛惹惱了他,自那孩子出生起,天佑帝便沒見過那孩子。
暗衛說,麗美人撞見溫貴妃那日,那孩子也在。
天佑帝突發奇想,有沒有可能,那孩子才是強行回溯他時間的推手?
隨即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一個六歲不到的孩子,怎麼可能。
天佑帝抽出七皇子寫的那張大字,瞬間感覺自己的眼睛被侮辱了。
細膩的宣紙上,那一坨坨、黑乎乎,像是狗刨的東西都不能叫做字,他用腳指頭寫的都比這好看。
這居然是他兒子寫得字?
這字居然是他兒子寫的。
天佑帝先是震驚,繼而扭曲。這讓他一個勤勉,事事要做到完美的帝王無法忍受。
一旁的馮總管看到他扭曲的臉,連忙打圓場道:“陛下,七皇子不到六歲,應當才開始握筆。”
才四歲大的奶娃娃,手指都沒有毛筆粗。能握住筆,照著畫出來那麼多字,已經很不錯。
但天佑帝不這麼想,他擰眉道:“太子四歲時,字可不這樣。”
馮總管奉承:“太子殿下天賦異稟,自然不能比。”
太子殿下的外祖父薑相國是半個帝師,皇後娘娘更是文采斐然。太子自幼就由薑相國親自教導,長大了又有太子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