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像是躺在潮濕的青磚上,又冷又硬,鼻尖縈繞著一股朽木的腐味,耳邊嗡嗡作響,江浮艱難地睜開眼。
江婉儀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江浮,紅唇勾起。
“江浮,你早該被賣了,十年前你就該被拐子賣到蘇南,賣到勾欄瓦舍。上天不公,放了你一馬,可你偏偏要來擋我的路。”
“放心,這一次絕對不會有人來救你。”江婉儀帶著滿足的笑意拉開屋門。
江浮渾身虛軟地倒在地上,烏黑濃密的長發狼狽散落,單薄的肩背正努力支起身子。
屋門大開,江婉儀的笑容僵在臉上,被來人一步步逼退。
直到自己落入一個炙熱結實的懷抱裡,江浮才緩過神。
桃花眼,麒麟袍,他是定北侯世子,謝霄。
江浮猛地睜開眼坐起身,環顧四周。
熟悉的架子床,熟悉的梳妝台,還有熟悉的秋露。
“小姐做噩夢了嗎?”秋露端來茶水,輕輕拍撫江浮的背。
江浮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夢嗎?
可怎麼會有這麼真實的夢,更奇怪的是,自己怎麼會夢到謝霄。
“秋露,梳妝,本小姐要速速去赴宴。”江浮眨著明亮的杏眼,掀開錦被就跑到了梳妝台前。
秋露看著窗外才堪堪泛魚肚白的天際,轉頭望著自家古靈精怪的小姐,認命點頭道:“是,小姐。”
江浮滿麵嚴肅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對於自己去赴宴,然後被自己的義姐江婉儀迷昏賣掉,她毫不懷疑。
但是,對於最後自己被謝霄救了,還覺得他十分熟悉,就非常可疑了。
江浮點了點光潔的下巴,這夢實在是太真實了,就像是在提醒自己。
看來,為了確定這個夢的真實性,今日這宴是非去不可了。
江浮拉過秋露,在她的耳邊一陣密語,隨後愉悅地享用早膳。
“小姐,咱們會不會去的有點太早了呀?”秋露坐在馬車左側,有些忐忑道,“您一般不都是巳時再去赴宴的嗎?”
“咱們這次是有重要任務在身的,自然要去的早些。”江浮擺了兩下手,認真道,“我說的都安排好了嗎?”
秋露鄭重點頭:“小姐放心,皆安排妥當了。”
江浮正滿意點頭,馬車突然停下,江浮控製不住地向前摔出,撲到了右窗前。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就被撲上來的秋露再次撞了出去。
風吹簾起,江浮半張臉探出馬車,對上了一雙瀲灩的桃花眸。
眸色冰冷,卻也足夠動人。
“本世子再說一遍,把這孩子放下。”
對方移開目光,輕狂的聲音裹挾著微風而至,衣袂紛飛,精致的銀絲刺繡在馬背上映出細碎的晨光,線條分明的側臉上長眉入鬢,鼻若懸膽。
是謝霄。
江浮坐回馬車裡,撫了撫狂跳不止的胸口,揚聲問道:“怎麼回事?”
馬夫緊張回道:“小姐,前麵的路被人堵住了,您沒事吧?”
“無事。”江浮朝右窗外看去。
謝霄已經下了馬,站在一個粗布衣裳,抱著個五六歲孩童的男子身前。
隻簡單站在原地,高大的身軀就已經極具壓迫感,連衣袍上的麒麟繡紋都格外囂張。
“你,就算你是世子,也不能當街搶彆人的孩子。”布衣男子聲音顫抖,梗著脖子叫囂。
周圍的百姓們無不應和,顯得謝霄是位欺男霸女的惡霸一般。
布衣男子懷裡的孩子眼眸緊閉,麵色蒼白,呼吸不暢,像是突發了惡疾。
江浮眼底掠過一絲凝重,瞬間起身:“備凳,下車。”
謝霄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在這被堵了許久,已然不耐煩。
再加上那孩子的情況看起來更差了,謝霄又上前了一步,嘴角噙著不屑的笑意,桃花眼裡卻冰冷一片,準備下手硬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