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送出去後晏茴就後悔了,可惜時間超過了兩分鐘,已經撤回不了。
晏茴想,她大概是醉了。
清醒時尚可掩飾內心的情感,在酒精的作用下,所有的偽裝被撕去,暴露出最真實的一麵。她甚至產生某種劫後餘生的錯覺,遇到陸呈澤未嘗不是一件幸運的事。
離開清吧,晏茴沒讓晏喬送,自己叫了輛車回春和雅院,剛上車,陸呈澤的電話打了過來。
“小茴,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晏茴聽到他的話,倒是笑了,一天一條求和好短信的人,突然接受到來自她的坦誠,看這架勢怕是嚇得不輕。
她打開車窗,一股涼風灌進來,窗外夜色深沉,燈火闌珊,整座城市樓宇交錯,一眼望不到邊際,而她終究隻是一個披著行囊的過客。
“你在外麵,是不是喝酒了?”見晏茴遲遲不說話,陸呈澤有些急了。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酒量,而陸呈澤焦灼的是兩人隔著大洋和時差的距離,不能第一時間陪在她身邊,心裡有些怨懟和晏茴一起喝酒的人,卻又不敢打聽對方是誰。
“我沒事。”晏茴終於開口了,“晚上和晏喬一起吃飯,喝了點酒,快到家了。”
“你怎麼和他一起去喝酒,你自己什麼酒量心裡沒點數嗎?”他一邊說,一邊像是踢到什麼,聽筒裡傳來咣當一聲。
陸呈澤和晏喬不對付,晏茴是看在眼裡的,一切的緣頭得追溯到兩人第一次見麵時,晏喬自稱是她的男友開始,陸呈澤又是個愛記仇的,一來二去,兩人一見麵就劍拔弩張。
“一杯朗姆酒而已,放心,我有數,沒喝多少。”晏茴說。
“沒喝多少你怎麼給我發那樣的短信?”陸呈澤心裡直打鼓,“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晏茴對晏晚黎和晏昌平之間發生的事,一晚上思緒萬千,現在聽了陸呈澤的話,心裡便是又溫暖又酸楚,“沒什麼,單純的想和你分享一下當下的心情。”
說罷,她又改口道:“不喜歡的話,下次不發了。”
“彆彆彆……”陸呈澤又急了,“喜歡,喜歡,以後每天給我發一遍好不好?”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他也不敢奢求,反正手機裡有了一條,等回國了就打印出來,找人塑封一下再按個相框擺在床頭,天天看一眼當是晏茴在親口對他說。
陸呈澤又問了一些她白天錄製的事,晏茴挑了些無關緊要的閒聊了幾句,關於晏晚黎,關於新盛花園,她隻字未提。
陸呈澤在j國一定很忙,一邊要料理蘭家家事,一邊還要處理公司事物,已是分身乏術,她不想憑白無故讓他擔心。
“小茴,我在j國可能還要耽擱些日子,外公晚上走了,我要留下參加完葬禮才能回去。”陸呈澤說。
電話裡靜了一瞬。
晏茴:“節哀順變,逝者已矣,照顧好自己。”
陸呈澤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挺平靜,“他走的很安詳,我和蘭漾算是彌補了他人生一大憾事,可以安心去找我媽團聚了。”
晏茴訕訕道:“對不起,我不該在這種時候打擾你的。”
還發了那樣曖昧的短信。
陸呈澤說:“沒事,聽到你的聲音心裡好受許多了。這是我第二次直麵親人的離開,生命真的好脆弱,一眨眼說沒就沒。小茴,餘生我隻想跟你好好的,不想再給自己留有遺憾。”
晏茴接道:“我以為你會問我要不要跟你和好,說得這麼義正言辭。”
陸呈澤一怔,頗有些意外,反應過來,這回駕輕就熟了,“小茴,咱倆和好吧。”
晏茴輕笑了一聲,沒再猶豫,“可以。”
三天後,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新盛花園,礙著在攝像機跟前,晏喬規規矩矩和眾人禮貌問候,不過在攝像機拍不到的地方,一個接一個的白眼射向晏晚黎,簡直殺人於無形。
對晏喬的幼稚行為,晏晚黎已經徹底麻木了,即便二人視線對上,就是一笑置之,全當看不見,氣得晏喬踢桌子摔板凳的,不過後來被晏茴一個眼神給按撫了。
晏喬自知脾氣不好,孩子氣重,倒也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擔心晏晚黎知道了他和晏茴的關係對她不利,話都不敢跟晏茴多說一句。
新盛花園的房子是個四室兩廳的,敲定設計後,四個房間剛好四個小組每組一間,原先是幾人自由選擇的,但晏晚黎突然提出要走廊儘頭的一間,正是她曾經住過的房間,也是晏茴住了十幾年的。
晏茴自然沒什麼意見,為了錄製節目,房子裡的東西基本清空,丁點找不出當年生活的痕跡。可在心裡纂刻過的印跡,故地重遊時難免會不適時的跳出來。
她是被喬華珺抱進家門的,晏昌平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喬華珺鼓勵她走過去,“小茴,那是爸爸,去給爸爸抱抱。”
三歲的晏茴走路不太利索,一路跌跌撞撞撲進了晏昌平懷裡,奶聲奶氣的說了句,“爸爸抱,爸爸抱。”
晏昌平並沒有依言抱她,揪著她的後衣食將人拉坐在沙發上,她以為新爸爸不喜歡自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咬緊嘴唇不敢在他麵前哭。
後來晏茴漸漸長大,發現新爸爸不是不喜歡她,隻有喬華珺在的場合裡,他會對她很嚴厲,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等喬華珺不在家,他會抱她,也會親她,還會陪她一起玩。
她不知道彆人家的爸爸對孩子是不是也這樣。
後來晏喬出生,喬華珺不再像之前一樣寵愛她,連說話的語氣也變的不耐煩。晏喬身體不好,經常哭鬨的厲害,喬華珺被吵得心煩,會拿她當撒氣筒。那段時間,她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大夏天去學校,外麵總會穿著件春秋款的校服外套。
好在還有晏昌平,他對她的態度沒有因為晏喬的到來變的不同,反而比之前還要親密,常常夜半三更跑去她房裡幫她抹藥,然後到第二天天將亮未亮再離開。
不得不承認,沒有晏昌平的悉心照料,她或許早被喬華珺打死了。
“不行,那個房間你不可以動!”晏喬突然開口,打斷了晏茴飄遠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