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麗雅見他離開,才輕輕歎了口氣。
希望格爾曼·斯帕羅不要因為擔心那隻鳥的狀況而過多逗留,這片海域太危險,在找到美人魚後“未來號”還是得儘快離開。
如果到時候那隻雲雀還沒醒,嘉德麗雅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
利奧馬斯特醒過來後,艾絲特被卷入了另一場夢境。
雲雀及時展開翅膀,回避了一頭栽倒在泥土裡的自由落體,艾絲特沒有飛得太高,而是在簡單掃過周圍的環境後,迅速在那隻沒有麵部的稻草人頭頂落腳。
乍一看,這個夢境似乎非常平和,至少脫離了黑暗而逼仄的監牢,也沒有到處追殺人的黑甲騎士。
澄黃色的麥田密密麻麻,麥稈被沉甸甸的畸形巨大穗子壓到彎下腰,似乎隨時都會被折斷,看上去即將迎來一場大豐收。
金色無垠,放眼望去卻沒有田埂或者開辟出來供人行走的小路,附近沒有建築物,隻有遠處有幾座丘疹般的山包,上麵稀疏地插著黑色的細條。
藍紫色的天空裡布滿細小水滴狀的雲團,十分古怪。
天空中卷動著扭曲的漩渦,艾絲特抬頭看去的時候,那就隻是不斷遊移的線條。但是當她一移開視線,就能感覺到頭頂那些漩渦裡睜開了數不儘的眼睛。
一顆顆眼珠在漩渦中瘋狂地轉動,液體從眼珠的表麵凝聚而落,但是在下墜後又直接變成雲朵,停滯在天空上。
艾絲特收斂了身邊的光環,這裡的空間亮度足夠,她不需要一直分神去維持
雲雀坐在稻草人的肩膀上,低頭觀察起下方的麥田。
第(2/3)頁
第(3/3)頁
艾絲特總覺得那些過於龐大的麥穗很像是腫瘤,表皮凹凸不平仿佛隨時會爆裂開,每處麥粒外都長著帶倒刺的長須,參差不齊地雜亂豎起。
或許我不該是雲雀,我該是烏鴉……可惜我討厭烏鴉。
艾絲特這樣想著,抖動了兩下翅膀。她看到在山腳下有一處冒出炊煙的房屋,開始考慮是否要飛去那邊看看。
就在這時,雲雀腳下沒有臉的稻草人忽然動了起來,它脖子處的縫線不斷繃斷,直到它能徹底扭過頭來。
麥稈紮成的腦袋就這樣強行轉了九十度,麵部的細杆突然開始蠕動,兩顆拳頭大的紐扣從裡麵被擠出來,上麵連著幾根帶血的筋肉,將紐扣串在稻草人頭部深處。
雲雀沒有動靜,就這樣直直地瞪著它。
稻草人也沒有任何動作,但是艾絲特注意到他脖子上剛剛崩裂的線,正一點點回收紮起,重新把頭部縫緊。
艾絲特真的很想問它一句:你瞅啥?
不過把這話問出口之前,雲雀已經試探性地伸出了右爪,衝著稻草人的脖子簡單做了個抓握動作。
出於好奇,加上某種受影響的惡作劇心態,促使艾絲特做出這樣的舉動。
下一刻,艾絲特已經竭儘全力扇動翅膀向上飛起。
雲雀的爪子裡緊握著一大團麻線,麻線的儘頭都是染血的麥芒,有的末端還掛著小塊的皮膚或者血肉碎片,不斷有紅色的血珠從上麵滲出,一滴滴落往金色的田野間。
隨著這些絲線被艾絲特全部偷走,稻草人的脖子開始不受控製地晃動起來,它似乎在試圖抬頭,用紐扣眼睛去追尋那隻惡劣雲雀的身影。
但這個動作並不適合稻草人失去縫線的脖子,它的頭往上仰起的時候,整個向後掉落下來,露出隱藏在內的活物——或者,就是這個夢境的主人。
艾絲特俯瞰著下方的景象,她很艱難地從那塞滿瘤子般麥穗的內部,瞥見一張勉強保留著人類麵容的臉孔。
但也僅限一張性彆都難以分辨的臉皮,那個人的雙眼、鼻孔與嘴巴裡都被稻穗塞滿,麥芒的須尖不斷在皮膚上挑開血口,又蠕動著用麥稈將缺處縫補。
那可憐人的血肉都成了養料,被迫以身體滋養著無窮儘的豐收,而充滿生命力的麥子又反過頭來,將生機重新灌注進這個活人的體內,使他或者她完全無法死去。
雖然這隻是一場夢境,但也是現實的另一種寫照。
夢境主人的遭遇恐怕不會好到哪裡去,被困在連死亡都變成奢求的窘境裡,不斷被外界的扭曲力量侵蝕。
這人或許早就瘋了,甚至連意識都變得麻木,隻是在麥穗的簇擁下做著一場豐收的夢。
艾絲特不得不鬆開爪子,因為那些麥芒正扭動著上翻,也想刺入雲雀的體內,讓她成為肥料的一部分。
她又向下望去,隻是除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悲憫,她並沒有辦法做什麼,那些麥穗甚至不會允許做夢的生命死去,如果艾絲特想下去幫助那人“解脫”,也隻會因為麥田的反噬而導致蘇醒。
現實卻不會有什麼改變。
雲雀發出一聲輕鳴,夢境忽然開始顫抖,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從艾絲特身上蕩起。
她用掌控夢境的能力短暫影響了這裡的穩定性,由於夢境主人早就精神崩潰,艾絲特很輕易就能做到這點。
然後雲雀再一次抬爪抓握,偷走自己與另一場夢境間的距離,盤旋著穿進漣漪間的黑色門扉虛影,飛往其他地方。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