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說他,太過於幼稚。
歡歡也說他,他不夠現實。
他承認歡歡所說的話,但他寧願這般幼稚下去,因為他從五年前便發誓要為他那終生一事無成的父親爭口氣。
他還記得,父親臨終前,留下來的遺言就是:“你一定要做一個腳踏實地正直的人,一定要做個鐵骨錚錚的人,要讓彆人知道一輩子隻會拍馬屁的老楊頭也有個頂天立地的兒子。”隻要一想起這段話,楊錚眼淚都忍不住要流出來。
他不能哭,也再也不會哭。
因為,他尊敬他那一事無成的父親,所以,他一定要做成老楊頭口中的人。
歡歡,是他的租戶。
自從他父親去世後,家裡的房子就落在他手裡。
他的房子不大也就八十多平,戶型也不好,說是三室一廳,其實最小的房間也僅僅隻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張桌子。
老楊頭一輩子溜須拍馬,最後也就換來了這套房子。
如今小楊不會溜須拍馬,失業之後也隻能出租老楊頭的這套房維持生計。
歡歡住的就是那最小的房間。
一千五一個月,在上京價格還算公道,畢竟,說隻是一間,但在歡歡眼裡,除了楊錚的房間以外,其餘都是她的。
歡歡就如她的名字一樣,是個歡快的人,也是個有些可愛的追夢人。
五年前,她獨身一人來到上京,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漫畫家夢想,拚搏了整整五年。
這五年的闖蕩,也讓她小有名氣,小到隻有她和楊錚兩人知道自己的漫畫家身份。
歡歡也有點特殊,因為她天生就有語言障礙。
俗稱是啞巴。
歡歡她也真的很好看,眼裡藏著秋波,笑起來有春泉般的酒窩,皺眉的時候又像夏雨,生氣的時候又像冬雪,配上她不能說話的柔弱,她比楊錚手中的花還像花。
她想當漫畫家,明明比楊錚還不現實。
但她總是用手語和娟秀的文字告訴楊錚,他才是個幼稚鬼。
本著好男不跟女鬥的楊錚,自然也不會和這個真正的幼稚鬼計較。
他反而挺感激這個真正的幼稚鬼,若沒有她意外出現在自己生活裡。自己應該也沒法像現在這般樂觀。
這個總是說自己幼稚的女孩,用她的笑容,給自己傳遞著有關於她的快樂。
楊錚也隻能用最笨的買花方法,去回敬著這個不能說話的快樂女孩。
花,是歡歡第五喜歡的東西。
也是楊錚唯一知道是歡歡喜歡的東西。
手中的康乃馨,有些發焉,這康乃馨是那家花店最後剩下的花。
康乃馨在花語中意味著熱情、魅力。
那剩下最重要的尊敬,真情,親情思念,卻被花店老板刻意隱瞞。
啊,這個老板,可真夠壞的。
不過,也無所謂。
因為在花店裡,楊錚看到了那隻存在記憶,許久不見的老式日曆。
上麵寫著:
九月初九,大吉。
諸事皆宜。
不避凶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