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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隻水蛭,足有巴掌大,通體近乎深黑的暗綠色,淡黃的紋路筆直平行地爬過它均勻褶皺的身體,正在營養液中靜靜地漂浮著,聚光燈打在它的體表上折射出漂亮的白色光斑,隨著氣泡和微微的蠕動,會讓人從心理上湧起不適感。
林年認識這個東西,但在他們這邊通常都不會叫它的學名水蛭,而是稱它為“螞蟥”,多見於綠野潮濕的鄉下,是一種十分討厭令人反感的生物,能在人未察覺的情況下黏附在人的體表用帶齒的顎切開人的皮膚進行吸血,並且還會分泌一種麻醉劑和擴張血管的類組胺化合物,讓人傷口無法愈合的同時還無法感覺到疼痛。
果然今晚交易晚會的主題是詭異和稀奇古怪,越是匪夷所思的交易品越會被推上台進行拍賣,不過比起之前拍賣的男巫辮子,這個巨型水蛭倒也算是比較‘正常’了,畢竟能長這麼大的水蛭無論是誰都還是第一次見,倘若風乾做成標本放在遊樂園裡的“神獸博物館”裡和著‘巨鼠’和‘玄武’一起放著應該很有看頭,會玩一些的再給加上一個‘切爾諾貝利核輻射水蛭’的頭銜,大概很能吸引獵奇心理者的門票。
林年對玻璃瓶裡的水蛭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甚至有些反感和心理不適,看見螞蟥就會想到寄生這個詞,進而聯想起以前上網時看到過的那些新聞,說是少有寄生類的水蛭會通過呼吸道和口腔進入人的身體內寄生。
經常飲用生水誤食螞蟥幼崽後,螞蟥幼崽能在人胃部裡長達1年多,在時常胃疼和胃出血就醫後,螞蟥被手術取出來時在手術夾上還能不斷地蠕動,足以見得這種小玩意兒生命力之強勁。
林年正想挪開視線,卻發現身旁的楚子航和萬博倩愣住了,他皺了皺眉以為又出現了像第一件交易品‘希望之鑽’時的情況,可這時他的視線餘光瞥到歌劇院下側的觀眾坐席時他也愣住了,久久沒回過神來。
也正是這個時候,舞台上的交易師也緩慢地開始介紹起了這地二十二件交易品:“各位可曾聽說過...永生?”
遼闊的內場中其實本就是安靜的,在二十二號交易品搬上舞台的那一刻起,整個歌劇院的人們都陷入了死寂,屏住呼吸身體如石膏一般僵在原地,隻留如炬的視線彙聚到那巨大的水蛭上,場內就連呼吸的聲音都難以聽見。
永生,這兩個字出口的瞬間,歌劇院內安靜地‘躁動’了起來...
沒有人說話,但的確有躁動卻在空曠的大廳中蔓延、攀爬著,正像是渴血的螞蟥,一寸一寸地在地板、牆壁、人臉上留下濕滑血紅的印記。
人群難以遏製的心跳卻點燃了整個會場,那嘈嘈雜雜的心跳聲在每個人的胸腔裡用力地搏動,將血液的壓力不斷地拋高,屏住呼吸的同時臉上的表情浮現出了不正常的潮紅,他們拉開領帶散熱,夾雪茄的手指微微顫抖,女人雪白巍峨的胸脯不斷起伏,脖頸不自然的潮紅卻沒有任何視線留去餘光關注。
最前排一個心脈血管患有暗疾的男人捂住了胸口,眼睛卻依舊瞪大著盯住那醜陋的水蛭,越是去看血壓上漲得越快,一旦割破動脈鮮血就會像水管捏緊管口一樣飆射到天上去,可他自始至終沒有挪開自己那催人要死的視線哪怕一秒,好似玻璃管裡裝著的是通往天堂的門券...隻要在死亡之前揪住它,就能打開天國緊閉的大門。
“本交易品同樣由二十二號賣家提供。”交易師說,“交易品名作‘永生’,同樣,在二十二號賣家的堅持下,它今天還有著另一個名字,‘禮物’。這是一件送給在場所有人的‘禮物’。起拍價將會為...三千萬美元,每次叫價不得少於一百萬!”
整個歌劇院再度陷入了安靜,沒有更多的贅述了,這次交易師的話很少,之前能說會道甚至可以即興講上冷笑話的他忽然變得惜字如金了起來,又或許二十二號賣家提供給他的信息本身就這麼少,也或許交易師心裡太清楚不過眼下的交易品與前二十一件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不知何時,歌劇院的二樓上人影綽綽,那是無聲之間從貴賓廳中走出的年輕人們,悄然無聲間貼近了二樓的護欄,衣鮮亮麗的他們藏在黑暗的陰影中,雙手輕輕按在護欄上,簇擁著、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舞台上的二十二號交易品,眼眸中點燃了實質的金色火焰...像是一群渴血的蝙蝠!
看不見的硝煙已然填滿了整個空間,每個人的視線都像是導火索上的火星,沿著蛇一樣灰長的火線爬向了那玻璃罐中的巨大水蛭,像是要把它給點燃,一把火燒到歌劇院裡那壁畫裡藤蔓瘋漲佶屈聱牙的北歐神話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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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上西裝革履的男人目光慢慢垂了下去,戴著真絲手套的雙手微微合在了身前虔誠而恭敬,低頭默默站立在巨大水蛭的身旁,任由聚光燈照在他和交易品的身上泛著冷白的光,臉上的表情仿佛是在為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進行祈禱。
沒有任何的鼓吹和氣氛調動,這一次的交易,不需要任何人去炒熱,無論多麼天花亂墜地吹捧,亦或是極儘所能地貶低,都無法對接下來以整個歌劇院為舞台即將上演的以“廝殺”和“戰爭”為題的大戲進行推遲或者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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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了。”酒德麻衣輕聲說。
她此刻也站在了二樓的護欄前,放眼望去橫跨歌劇院另一側的貴賓廳裡所有的‘貴賓’們都不約而同的走出了那乾爽宜人的房間,像是連那擦得鋥亮無塵的薄玻璃都妨礙到了他們審視那玻璃罐中水蛭的視線...那裡麵裝著的仿佛不是水蛭,而是美人的雛嬰,是從母體中取出的狄奧尼索斯,半透明的營養液就是它吞哺的羊水,背上黃綠的顏色就是他的皮膚與筋絡,它蜷縮在玻璃罐中每一根線條都闡述著極致誘人的美。
酒德麻衣此時也在注視著玻璃罐中的水蛭,隻是視線沒有那麼熱情,相反有些冷,刀刃劃過後頸的那種冷。
“真沒想到啊,居然真的在這裡見到了這玩意兒,我以為這種東西隻在構想中存在。”薯片妞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