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生,事物都是會改變的,人也會改變。就像某一天你走在街上看見了一朵開得很美的白花,你覺得那是你這輩子見過最喜愛的花,你把她摘下來彆在胸口,等過了一天後,你胸前的白花就已經枯萎發黃了,所以你又換上了一朵新的玫瑰。”
坐席上的林年動作沒變,隻是側頭看向昂熱,果然,老人的胸前總是有一朵新摘的,帶著露水的鮮紅玫瑰。
那玫瑰裡可能藏著一個故事,昂熱與曾經一位最喜愛的學生的悲劇,白發人揮刀送走被血統腐化的黑發人?那肯定是寫下就能稱得上是文學的故事,但林年並不想深挖,畢竟文學無論怎麼多變內核總是不會發生改變的,白花換玫瑰的悲劇也一樣。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情。
“我從不質疑人們對喜愛的事物表達出的那份不留餘地的熱烈感情,當然我也從不對他們千篇一律走向的悲劇結局進行批判。”昂熱緩緩說。
“但如果一個故事是悲劇結尾,那肯定在故事裡有人錯了。”林年漸漸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那錯的也絕不會是那份忠貞不變的感情。”昂熱手指輕輕敲打右手攬住的坐席頂部,“錯的隻是那些事物,他們寄托了全部感情卻在潛移默化之間發生了改變的事物。”
林年沉默了好久,最後開口,將話題扯回了原來的起點,“所以校長你真的是基督教的信徒麼。”
話題有些撕裂的跳躍,但昂熱依舊毫無異感地接上了,“秘黨並不禁止黨內成員擁有其他的信仰,秘黨最初也不過是天南地北一群有著不同智慧,不同見解,與不同信仰的人為了同一個理想聚集在一起的兄弟會而已。”
“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擁有信仰這很令人意外嗎?作為我們這邊的人,每一次提好包裹口袋塞好折疊的機票都該做好一去不複返的準備,無暇赴死的路上擁有一些信仰總是不錯的事情。”
“信仰總會給予人本沒有的勇氣,讓你在麵對龍炎時還能默念自己信仰的神的名字,讓他保佑你,賜予你多往前踏一步,多發出一聲怒吼,多砍出一刀的勇氣。所以做我們這一行的人普遍擁有信仰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老家夥頓了一下又說,“所以如果你細心,多注意身邊的人身上的細節,你會發現你最經常接觸的瓦特阿爾海姆裡的裝備部成員有超過兩成的人都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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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裡安靜了一小會兒,然後左側坐席中的林年才默然點了點頭,“不錯的笑話。”
“一次融洽的談話總是以一個笑話作為開場,能有效拉進談話者之間的距離,如果現在和我說話的人是愷撒·加圖索,那他一定會毫不拘束地笑出來。”
聽昂熱的語氣,似乎因為林年沒有笑出聲感到有些遺憾。
“所以校長你是基督教徒這件事我也會當作笑話。”林年點頭,“如果我沒說錯,校長你應該是劍橋大學哲學係畢業的高材生,如果你有信仰也應該隻會信仰哲學。”
“是的,我並不信教,我隻是和天主教芝加哥總教區的總主教是朋友,應該說我和每一任的總主教都是朋友。”昂熱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抬起輕輕擺動,承認自己信仰基督教隻是一個玩笑,“但我的確不反感基督教,甚至每周末還會抽空去做禮拜。”
“因為校長你12歲的時候是受到一位主教的年金資助才能去倫敦讀書,從而進入劍橋大學並結實梅涅克·卡塞爾等你視作前輩和同僚的初代獅心會,並以此為媒介加入秘黨的。”林年說,“可以說,沒有那位主教,也就沒有劍橋的昂熱,自然也沒有後來秘黨的昂熱了。”
昂熱抬頭,但什麼都沒說,又垂下。
過了少會兒,老人說,“其實就算沒有那位主教,最多在之後的曆史軌跡上隻會少一位‘劍橋的昂熱’,‘秘黨的昂熱’出現隻會是時間問題而已。秘黨擇人手段並非隻有廣納精英並逐一篩選的選項,對於真正被秘黨看重的核心成員來說,他們尚未出生甚至沒有名字時,他們就已經被列入那張名單上了。”
“卡塞爾學院是一座精英製的學院,有人諷刺它是一座‘蠱盅’,或者屹立著城堡的‘蛐蛐罐’...說實話我更喜歡後麵一種的嘲諷,因為學院的坐落在山裡,蛐蛐也生活在山裡。”昂熱說,“如果你了解養蠱和鬥蛐的曆史,你應該會清楚,無論是養蠱、鬥蛐,都會進行大範圍對於‘角鬥士’們的精挑細選...但有趣的是最終在這場生死的角鬥中奪得冠軍席位的卻十有八九是通過人為的、係統培養篩選出的後代,曆代冠軍們的後代。”
林年依舊保持默然,話題正在向著本該去往的方向傾斜。
“我不喜歡血統論,沒人喜歡血統論。”昂熱閉眼,“但每年的7月,也正是此時此刻的季節,依舊會有數不勝數的人趕往肥沃的馬場尋找冠軍種馬配種,以求下一任的賽馬冠軍會出出在自己手下母馬的子宮中。在之後賽馬的培訓中,這些種馬的後代也永遠是前列在候選名單上的,也就是所謂的‘種子選手’。”
“真正能在賽馬場上奪得冠軍,在蛐蛐冠中常勝不敗,在蠱盅中活到最後的,大多數都是早已經被賦予眾望的‘種子選手’啊。”
林年抬頭,安靜了數秒,然後終於開口,“那我又是什麼時候,被秘黨...不,是被校長你看中的呢?作為同樣的‘種子選手’?畢竟就如校長你所說的,希爾伯特·讓·昂熱這個名字在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之前,英國約克郡哈羅蓋特市那位優秀混血種母親子宮中的嬰兒就已經上了秘黨的名單了...想來,我也是一樣吧,隻是我很好奇,最早時候的我,又是什麼時候、怎麼出現在校長你的名單上的呢?”
“如果真的要追溯的話,那真的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昂熱回答。
“校長,你究竟知道多少事?又參與了多少事?”林年問。
“很多。畢竟以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很多你們認為過去的事情,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好像昨天才發生的。”昂熱說,“這次我約你來這裡,不正是來回答你的疑惑的嗎?”
“還特地提醒我要正裝出席。”林年說。
“在教堂這種地方,正裝出席的場合隻有兩個。”昂熱抬頭望著講道壇的黃銅聖盆說,“婚禮和葬禮。”
他撫摸一下胸前嶄新滴露的玫瑰,教堂深處懸掛的雕塑邊緣光線掠過,勾勒出或淺或濃的陰影軌跡。
林年閉上了眼,但卻沒有開口逃避那必定會迎來的話題了。
“很抱歉你姐姐的事情。”昂熱摘下那朵玫瑰放在了身旁的坐席上,“但你我都是知道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是必然發生的事情,不過遲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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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取材回來了(指看書),接下來的故事劇情會開始脫軌了,卷首語的確是預言,但你阿水像是會亂發刀子的人嗎?(應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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