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再說下去有些雙標的嫌疑了,即使對麵的夏彌不大會察覺到,但他還是沒有說下去了。
“我其實也不讚同他跟著來的,但他硬要跟著來的...沒辦法,我家裡人太順著他了,原本我的打算是上來芝加哥後我會在這裡多呆一天陪他玩一天,一天後我家裡人就會上來把他帶走...但現在看來他可以玩個夠了。”夏彌的話有些無奈的意思在裡麵了。
電話這頭的林年聽到這裡已經不想聽了,有些莫名的煩躁,不等對麵還想繼續說話,就掛斷了電話。這時他也走到了那個白t恤的男孩身後。
夏望?是叫這個名字。
林年看著他,男孩矮他許多,那頭黑色的短發被陽光曬得暖暖的,在下麵就是裸露出的後頸和背部,太陽底下越是曬越是顯得白皙,那頸椎第一節微微的凸起有種嶙峋的瘦弱美感,比起夏彌口中的‘哥哥’,他更覺得麵前的孩子更像是那女孩的‘妹妹’。
是啊,他長得那麼纖瘦,t恤裡露出的肌膚也像是新長出來一樣那麼柔嫩,但些許挨打後的青淤顯得那麼深刻。那湛藍瞳眸頂上的柳眉,讓人覺得是一根細長的墨筆溫婉在那張白嫩的臉頰上勾了些嬌弱感。
他大概集其了所有女孩子夢寐以求的東西,如果不是林年在服裝店裡給他換新衣服時仔細觀察了他胸部的起伏以及喉結,不然他真的會以為這是一個纖弱的女孩子。
夏望,也的確像是一個女孩的名字。
林年站在他的背後,他也完全沒有反應和戒心,就蹲在那裡,應該是之前在草坪上跟著跳操的音樂胡亂蹦躂累了,老老實實地抱著雙腿蜷縮在陽光最好的地方,柔順的劉海的發絲垂在一隅瞳眸前隨著風晃悠著。
倒是讓人想起午後曬太陽的貓,往地上一躺就像從地上長出來的一樣,你不去推她她就絕對不會挪窩,靜靜地享受著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碧藍的貓瞳裡好奇地打量著路過的一切。
“夏望。”林年叫他的名字,“走了。”
男孩回頭抬起看向了林年,藍色的眸子裡同時倒影出林年和天空,就像鏡子一樣。他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牽住了林年的手。
林年頓了一下,低頭看向自己被牽住的手腕,涼涼的,細膩而纖軟,讓他想起了蘇曉檣牽自己的時候,那麼自然而然,唯一的區彆就是牽上之後蘇曉檣的話會很多,這個孩子的話很少,就像一個膽怯的女生。
倒是很聽話,不過他懷疑這個男孩之前是不是就是這麼聽話地跟著那群黑人進去橋洞了,也得虧他是個男孩,如果真是個女孩那種情況下估計...林年中斷了自己的思路,大概是順著下去的可能性讓他自己都感到厭煩了。
林年微微側了一下頭,低垂眼眸。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對方隻是生了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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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叫夏彌的新生口中所謂的‘分離性障礙’疾病會影響到身體發育嗎?這男孩能有一米六八?林年覺得那個叫夏彌的新生一定虛報身高了,這個男孩目測身高最多的一米六三左右,甚至蘇曉檣都高他半個頭,被林年牽著真的就像是他的年幼的弟弟,就像當初林弦牽著沒到發育期的他一樣。
他牽著這個叫作夏望的孩子..姑且叫作孩子吧,往前走,他的餘光能注意到對方依舊回頭在看坑裡那些玩滑板的年輕人在弧形的軌道上來回馳騁一樣,一步三回頭,目不轉睛。
林年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然後停下了,回頭看向他,對方又轉頭回來了,就那麼盯著他,大概什麼意思也不需要說出口了。
滑板有什麼好玩的?林年不大理解。
但其實就像當初林弦不理解他籃球有什麼好打的一樣,覺得這種遊戲無聊又幼稚。
他淡淡地說,“我趕時間。”
夏望回過頭來看了林年一眼,然後低頭不再回頭去看那個人工坑了,悶頭走。
就跟夏彌說的一樣他的確很沉默,不喜歡跟陌生人說話倒是真的,除了橋洞底下問他名字之外,他跟林年就沒有任何一次有效交流了,無論是從走出橋洞,還是到服裝店換衣服,亦或者是在公園打電話。
林年看著這副模樣的夏望一眼很想說什麼,但什麼都沒說得出來,忽然間他的目光又察覺到了一些亮眼的東西,於是緩淡地掃向了那人工坑裡麵。
陽光直射下,人工坑裡有滑板加速的聲音,那是一個扯著棒球帽簷,穿露肩t恤的金發女孩旁若無人地踩著一塊藍色的滑板加速衝向坡道,在衝坡最高處時進行高難度的翻板,側板停滯,發出了快樂的笑聲,周圍的人全為之華麗完美的動作歡呼鼓掌。
你又在摻和什麼?林年很想這麼說。
幾道路過的黑色人影在林年的視線中交錯而過,坑邊的金發女孩眨眼間憑空消失了,隻剩下那一塊藍色的滑板從坡上滑下,在人工坑裡坐著徘徊運動。
沒有人為之感到驚奇,就像她從來都不存在一樣,但那塊滑板卻又還在滑行中發出著摩擦聲。
林年回頭往前走,幾步之後,停下。被他牽著的夏望也停下了。
林年仰頭數秒,然後低下,轉身帶著他走到人工坑裡,撿起了那塊藍色的滑板,問,“你想試試?”
夏望點頭,有種錯覺,林年覺得他點頭再用力點那把那顆漂亮的小腦袋甩下他脆弱的脖頸。喜形於表的快樂感。就跟和父母逛街同意買玩具的孩子一樣。
不過自己隻是一個陌生人,為什麼他要這麼聽自己的話,其實林年都做好準備他會完全不搭理自己到處亂跑亂玩。從橋洞裡拎他出來開始他就顯得很溫順,讓林年有種自己從垃圾桶裡拎出了一隻離家出走的貓一樣,看那藍瞳,如果有品種一定還得是布拉多爾貓。
“十分鐘。”也不算是被那藍色的眼睛打敗了,林年隻是單純的覺得耽擱一會兒無所謂,反正也不趕時間。他放開了夏望,然後轉身摸出手機,編輯短信,大概是發給蘇曉檣的,內容是告訴對麵他們可能晚一些到。
但短信還沒編輯完,他就聽見背後“咚”的一聲。
轉頭去看,就見到那孩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遠處藍色的滑板飛了出去,然後又順著坡道滑了回來,在即將造成第二次“致命打擊”的時候,林年一腳就把滑板踩住了。
自己才離開視線幾秒,搞什麼啊...
男孩盯著林年,林年低頭看著男孩。
“疼。”男孩說。
後腦勺硬磕石板地能不疼?
林年沉默地看著地上躺平的呆愣懵逼地看著天空和自己的臉有些委屈的男孩,第一次覺得烤著頭發的太陽有些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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