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輕輕點頭,他的確以為隻要遠離,然後斷舍離就會把事情翻過一篇,他也以為女孩是會忘記的。
“是啊,都會忘記啊。”愷撒輕輕點頭笑了笑,“一般先是忘記你的缺點,然後隻剩下優點,於是便一直懷念優點。如果就這樣再也不見,那也算慶幸,最多那個瞬間會成為她暮年坐在輪椅上於火爐旁闔眼休憩時左手無名指上婚戒的一抹光。可如果再見麵,事情總會麻煩起來。”
林年沉默不語。
愷撒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處理這件事吧,我見過許多女孩,他們捕捉到了你身上的那個瞬間,但往往也隻是無疾而終,直到你們見最後一麵都不一定會踏出第一步。但若是遇到的多了,也總是會碰見現在這樣的情況。”
後半句話,愷撒沒有說出來,或許是因為太過煽情和文青了,混血種這種東西,血統過於優秀,行走在女人之中就像提著槍的獵手探索森林,而往往,走的距離遠了,見的獵物多了,總會出現像是林年現在麵前的那個女孩一樣的人,主動地迎向槍口,仿佛一隻決心不再躲閃的白鳥。
林年回到了繪梨衣前坐下了,他思考了許久,有些話想說,但覺得現在也不是時候。他屢次抬頭看向繪梨衣,那雙暗紅的瞳眸都會迎向他,安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要說的話,仔細聆聽。
所以林年總是在那眼眸的注視下將嘴裡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倒是有趣得很,在過去第一次認識上杉繪梨衣這個女孩的時候,得知她在蛇岐八家中的處境,對於源稚生這個繪梨衣名義上的哥哥,他都充滿了不滿和敵視,認為對方束縛了女孩,將女孩就像是金絲雀一樣囚在鐵籠裡——即使他知道繪梨衣身體裡真正藏著怎樣的力量,可偏執的依舊是偏執的,他固守己見地認為該解放的總歸是要解放的,不能因為危險就扼殺天性。
可能那時候的這種想法也是歸於見過,遇過的事太少的他的不成熟,年少輕狂,為所欲為也許就是那段時間名叫林年的家夥的真實寫照,所以也乾得出帶著上杉繪梨衣到處奔跑,去享受自由的好事來。
可直到現在,他也才慢慢理解了源稚生,明白了源稚生的無奈以及取舍。源氏重工之中隱藏在角落的那個房間,可能就是源稚生最後的努力了吧?他當然在爭取,他一直在給繪梨衣的生活爭取更多的東西,這也是他能爭取到的極限。
第(2/3)頁
第(3/3)頁
而源稚生之所以一如既往地對林年並未抱有太大好感,正就是這方麵認知上的衝突——曾經林年所為所欲為想要帶給上杉繪梨衣這個女孩的最大限度的自由,是不負責任的自由,也是不安全的自由。
那時的林年未曾明白過來繪梨衣體內力量的真實麵目,以及所謂真正的高危混血種的不穩定性,他所給繪梨衣爭取的短暫的自由的確是對方所渴望的,但卻不是真正的自由,反而還會成為過度放縱後念念不忘的毒藥,所以源稚生才對林年一直抱有淡淡的敵視感。
年少輕狂所做的事情總是愚蠢的,但我們也不能全盤否認他的浪漫,因為浪漫本身就是一種通過愚蠢來反抗製度得到的叛逆感。往往年長的人會逐漸失去浪漫,大抵是因為度過的事,見過的人磨平了他們的反抗精神,教化了他們的愚蠢,會去計較得失,去思考事情的合理性與公正性——你不能說這是錯誤的,相反,這是正確的,浪漫從來都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不是嗎?他們並非不浪漫了,他們隻是成長為了大人,從為了抓一個娃娃花費遠超娃娃本身價格的人,變為了會心算999朵玫瑰的價格是否超過了家庭當月預算的人,他們都是很好的人,隻是在用不同的方式去表達那份好。
所以源稚生並不討厭林年,隻是一直覺得林年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所謂的敵意,也像是成年的男性看著流著鼻涕泡的親戚家的孩子進入自己的房間,嚴防死守他弄壞自己昂貴的手辦,或者把自己家養的布偶貓給薅禿毛,喂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什麼的。
現在的林年竟然真的與源稚生感同身受了,以至於在看見繪梨衣出現在這裡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是該如何將她送回去源氏重工,即使有更多的考慮,也不過於在繪梨衣不會生氣的情況下將她送回家,以保證她的安全,讓她不被人利用。
審判,可不是什麼隨意能掌控的力量,尤其是還藏在一個血統容易失控的女孩身體裡。當初的林年其實根本沒有資格保護好繪梨衣,倘若發生意外,那時的審判足以輕鬆殺死他——那時身邊林弦所藏的力量並不能計入其中來算,因為那時候林年並未將之考慮到這件事裡。
質疑源稚生,到現在隱隱成為源稚生。
時間真是個有趣的東西,能讓自己有這樣大的想法轉變——有一個瞬間,他不無內心感慨或幽默地這麼想到。
或許是猜到了林年的沉默以及之前的欲言又止是因為什麼,坐在沙發上的女孩眼神略微的微垂,她準備去拿紙筆,在便簽上寫些什麼,可才寫一半,筆就忽然被一隻手拿掉了,便簽被對方撕下揉成團丟到彆處。
繪梨衣抬頭看向麵前的男孩,對上了那雙靜流的熔瞳,對方告訴她,“雖然有些冒失了,可好不容易能逃出來玩,又成功找到了我——那就跟著我吧,但隻限於今晚,明早之前記得要回去,不然的話有人是會擔心你的。”
繪梨衣的眼眸明亮了起來,點了點頭,暗紅的瞳眸裡仿佛有光線透過,劃亮了某一個瞬間。
愷撒見到這一幕,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弧度。
誠然,那麼久過去了,林年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男孩了,現在的他對世界上的許多事情多了自己的考慮,少了年少的輕狂,但相對的,他也得到了許多以前不曾擁有的東西。成長並不意味著儘是壞事,即使你不會再用超過成本的事情去製造浪漫,但你也得到了更多的力量,去帶給她更美好的東西。
審判,的確很麻煩,也讓人頭疼,可卻不是無解。現在的林年有信心能照顧好上杉繪梨衣,這是他的承諾,也是他為成長所犧牲的那些東西得來的回報。
/body/ht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