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前幾堂課,我們引入了阿拉伯數字的概念,所以這節課我們開始學習一元一次方程。”
小小的書院裡,顧懷用教尺輕輕敲了下桌麵,看著下方麵露苦色的孩子們輕輕笑道:
“進度的確有些快...所以我希望你們回去都有好好做功課。”
以往在學堂裡是孩子王的男孩舉起手:“先生,那些鬼畫符是什麼?”
“這可不是什麼鬼畫符,嚴格來說,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你們都要和它打交道。”
江南夏日的和煦陽光從學舍外斜斜照進來,被窗格截斷,有些調皮地落在顧懷的青衫上,空氣裡蕩漾著些許灰塵,穿堂風把顧懷放在桌上的教材書頁吹得輕輕作響。
“上一堂課的時候,我曾經提出過一個雞兔同籠的問題,當時隻有一個人做出來了。”
剛剛舉手的小胖子驕傲地打了個鼻哼。
“...但很可惜,用的是窮舉法,太費紙,也太費時間,所以後麵的題都交了白卷,”顧懷漫步在桌椅間,輕輕拍了拍小胖子的腦袋,“引入一元一次方程,就很容易能得到答案。”
“當時的題目是,‘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我們設雞有隻,則兔有(3-)隻,由此能得到第一個方程...”
不同於和小侍女獨處時的不正經,在學舍的時候,作為先生,顧懷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給孩子們做個好榜樣的。
人的一生能遇見很多值得學習的人,但年少時的先生,無疑是對學生一生影響最大的人之一,這裡的孩子雖然不走科舉,以小胖子為首的孩子團體們還喜歡調皮搗蛋,但之前離去的老先生那麼誠懇的托付,實在讓顧懷不能把這件事隨便應付過去。
清朗溫潤的聲音回蕩在學舍裡,原本應該兩三百年後才傳入中國的阿拉伯數字,也就在這間落魄潦草的小書院裡,第一次出現在商賈人家孩子的眼前。
此時的大魏,記數依然以籌碼為主,往日的書院,也是有籌算課的,但時代所限,老先生授課還是以經義為主,所以像白紙一樣的孩子們,學習起新體係的數學比起成年人接受得實在要快很多。
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在這樣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生著某些足以加速或遲滯曆史進程的改變。
江南清晨獨有的霧氣漸漸散去,城南寒山寺的鐘鳴逐漸傳遍了全城,顧懷揉了揉寫得有些酸的手,看著下方小臉越發酸苦的孩子們笑了笑:“下課,休息一刻鐘。”
歡呼聲交錯地響起來,孩子們放下紙筆衝向了書院裡的小小空地,但路過顧懷麵前時,都會下意識地輕輕鞠躬,一直到學舍變得安靜下來,總是沉默呆在學舍角落的小姑娘也來到顧懷麵前輕輕行禮:
“先生。”
“占用休息時間,確實是有些趕了,”顧懷看著身前一身紅裙,書院裡年紀最大的女學生,有些歉意,“但所有人裡,隻有你對哲學感興趣,為了不耽誤放課後的時間,也就隻能在課間上課了。”
“麻煩先生了,”女孩輕輕挽了挽耳邊的頭發,有些羞澀,“隻是覺得先生說的夢蝶那些...很有意思。”
“哲學是很多學科的基礎,也是我們認識這個世界的手段,雖然有時候會很繞也很枯燥,但希望今天你所學的,在未來能讓你悟到這世間的道理。”
“請先生教我。”
“確實有一門學問很適合你,隻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學。”
“是什麼?”
顧懷看了看手中昨晚匆匆寫就的教材,上麵的墨跡,好像透出一道聖賢的身影:
“心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