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顧懷擺明了就是在糊弄鬼。
連閔縣令都不打算再問了,無論如何顧懷所作所為證明了他對朝廷的忠誠,丘城也全賴人家才能苟存到現在,既然不願意說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何必逼問?
倒是顧懷又看了幾眼戰場後,便轉身準備下城牆,閔縣令有些疑惑:“不看了?”
“也沒什麼好看的了,五百人太少,就算靠著天雷能衝破大營,也動不了敵方根本,估計很快就要撤了,我還得去鐵匠鋪盯著,免得像前兩天一樣有人把自己送上了天...說到底這樣的突襲還得再來兩輪,到時候他們還敢守在丘城外邊就算他們狠。”
眾人看著顧懷的身影,一時麵麵相覷,但不管作何感想,對於遠處大營裡的敵軍,他們倒是都抱有一樣的感受。
這些人遇見顧懷,真是他娘的倒了八輩子血黴。
……
和顧懷預料的一樣,在接連踏破了幾道防線之後,五百個騎卒很快就力竭了。
歸根結底,還是在於帶的天雷數量不夠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丘城就那麼大,就算集全城之力搜尋材料,又讓城內所有鐵匠鋪日夜不休地開火燒爐,這麼點時間也造不出來多少,再加上馬匹負重終究有限,所以這一次突襲,每個人帶的天雷都不是很多。
而在天雷用完之後,戰爭又回到了最初的**搏殺階段,儘管叛軍中大多數人都被嚇破了膽,甚至維持不了防線往後退卻,但總有膽量過人的士卒敢於攔在馬前,而殺這些人,終究是要消耗力氣的。
一縷長發脫離了束縛垂在額前,李易從一個叛軍士卒胸口抽出長矛,喘了兩口粗氣,環顧四周後發現已經開始有士卒在刻意地包圍過來了,而在他的身後,也開始有士卒在下意識地阻斷他們的退路。
一旦叛軍大營防線完全閉合,那麼他們隻有往前硬衝,學著那天夜裡閔縣令帶兵衝破整個營盤,才有可能突圍,而要靠著五百騎卒在白天完成這樣的壯舉,無異於天方夜譚。
還是出發前顧懷的那番話說得透徹:就算是一萬頭豬,殺起來也要花許多時間,更何況是一萬個人?所以不要想一口吃成胖子,也不要因為貪功而把自己交代在戰場上。
想到這裡,李易狠狠一撥馬韁,喝道:“傳令,後軍變全軍,天雷開道,突圍回城!”
之前嚴令眾人省下的天雷此刻派上了用場,在爆炸聲再度響起後,包圍果然瞬間停滯下來,還沒衝進大營深處的騎卒也開始向兩側廝殺以便擴開道路,可以預想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很快活下來的騎卒就能沿著這條叛軍大營的傷口回到丘城。
而就在已經能遙遙看到大營邊緣出口的地方,李易看到了一座望樓。
大概是出於軍人的職業習慣,要麼不乾,要乾就乾票大的,李易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手招了招,旁邊立刻有騎卒遞上一顆天雷。
他咬緊牙關,使出全身力氣,狠狠地把它扔了出去。
一道青煙劃出優美的軌跡落在望樓下方,李易看都不看,繼續撥馬往前。
片刻之後,那座望樓在他身後轟然倒塌,斷木之中,隻能看到一角黃袍。
而李易永遠不知道的是,曆史的洪流,在這一刻悄然改變了。
某位白蓮教中最有戰略眼光,最對朝廷有威脅,最能讓這個反叛邪教搖身一變成為政權的天師,此刻就在那座望樓上。
原本能禍亂大魏數十年,甚至引發天下動亂,各地起義割據局麵的某個人。
就這麼死了。
曆史,永遠是這麼有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