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兵力變多了。”
第二天清晨,帶兵出城的顧懷聽完斥候的彙報,神情不變,內心卻微微一歎。
看來是另一支遼國騎兵到了...這麼一來遼人的兵力便遠遠超過了任何一扇城門的守軍,接下來的廝殺,恐怕要比昨日更慘烈一些。
他看著身邊那些經曆過浴血廝殺,比起昨天已經鎮定了很多的士卒,心想不知道今天還有多少能活著進城。
昨日魏國的戰損,比起遼人隻高不低,東直門外的這三萬步卒,最後活下來的不到兩萬,因為夜間遼人沒有攻城的原因,城門前這一片戰場的屍首已經被雙方默契地分彆收斂,但如今天明之後放眼望去,幾乎已經變成了血染的平原。
顧懷不禁捫心自問,今天還能守得下來麼?
這裡的兵力已經得到了補充,重新堪堪達到了三萬,四千餘神機營士卒身處軍陣後方,既是督戰隊,也是最後的防線--因為神機營總共也隻有這麼點人的原因,如果遼人沒有選擇攻打東直門,那麼他們就會用最快的速度通過小門返回城內,騎上城內集中起來的馬匹趕往其他城門支援。
但跟遼國的兵力比起來,還是太過捉襟見肘。
陣地很快構築成型,路障拒馬壕溝有條不紊地構建成防線,士卒們去到了自己的位置,遠處看不見的地方,魏遼雙方的斥候正在廝殺,活下來的那一方才能帶回來消息--但如果遼人選擇進攻東直門,那就不需要斥候探路了,因為他們發起衝鋒前的動作會太過明顯。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軍陣裡的氣氛壓抑而又肅殺,這種等待著對方進攻的時候是最煎熬的,因為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來,從哪邊來,這場仗能不能打贏,自己能不能是活下來的那一個,哪怕已經是晚秋的時節,許多士卒的額頭臉上都掛滿了汗水。
但對麵的遼軍大營並無異動,斥候也並未帶回遼人進攻其他城門的消息,陽光逐漸變得刺眼,城上城下的所有將士心頭都慢慢升起一股茫然的情緒:
怎麼還沒有動靜?
一直到踏雪有些不滿地打了個響鼻,用前蹄刨了刨地,顧懷這才驚覺看向天空,發現了那一輪柔和下去逐漸西斜的太陽。
遼人今天並沒有進攻。
有了更多的騎兵,有了昨天的經驗,但並沒有進攻。
顧懷深深地往遼軍大營的方向看了一眼,撥轉馬頭,傳下了軍令:
“收兵,回城!”
......
小心地提起裙擺,又禮貌地朝著對麵讓開道路的軍士道謝,溫茹提著食盒,踩著溫潤的灰石青磚,走上了京城的城牆。
罡風吹起了她的頭發,她伸手挽了挽,和正在與幾位熟人閒談的父親說了幾句話,在溫言有些詫異又無奈的目光裡退後幾步,小心地在不斷有甲士巡邏的城牆上尋找起那道熟悉的身影來。
但很可惜的是她並沒有看見那個人,於是隻能出示了臨時的腰牌,請一位軍士帶路,這才看到了穿著一身鎧甲,正站在城牆邊上遠眺的顧懷。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呼吸停滯了一下,因為她從來沒有看過顧懷的這個樣子。
不管是在國子監見到他的第一麵,還是後來偶爾去聽他上課,和他聊天,一起走在國子監的花徑上,顧懷一直都是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模樣。
他會寫出絕頂的詩詞,會寫好看的瘦金體,懂很多平常人不懂的東西,有時候風趣又幽默。
可現在的他被一群親衛環繞著,兩個高大魁梧的漢子守在他的身邊,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鎧甲,身後的披風輕輕湧動,他看著城牆遠處的黑暗沉默著,那挺直的背上好像背負著很沉重很沉重的東西。
有個高大的魁梧漢子看了過來:“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