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身處大魏邊境的丘城,入夜一般都休憩的很早,日落關城門,戌時就宵禁,軍漢們摟著老婆淺淺入睡,而有些苦命人還在燈下縫著孩子的布鞋。
劇烈的馬蹄聲驚醒了睡眠一向很淺的馬裨將,他先是恍惚了幾秒,然後迅速的翻身下了床。
果然,是城門的守衛來報信了,馬裨將一邊往身上套著衣服,一邊詢問:“馬匪下山了?”
也不怪馬裨將第一時間就想到馬匪,實在是這個時節,他們也得琢磨著過年的事情了,不好好搶一把,大冬天窩在山裡明年就沒了出來的力氣。
城門處的守衛最近也加了很多,若不是大事,守衛也不會宵禁了還騎馬來通知,丘城雖然還是大魏的國土,但不在長城以內,既要防範遼人和馬匪,周邊又窮得發指,不過最近遼人那邊好像也出了事,不太可能吃飽了撐的繞一個大圈子跑來丘城,所以馬裨將的第一反應就是土匪發了瘋想搶一把。
馬上的守衛沒有下馬,他抹了把臉上的汗:“馬將軍,不是馬匪,是一批大魏騎兵!”
馬裨將一愣,大魏騎兵?這破地方哪兒來的大魏騎兵?
身後老妻急急忙忙追了出來,給馬裨將披上件衣服,馬裨將想了想,甲都沒披就上了城門守衛的馬:“載我過去看看,大半夜的,軍隊打哪兒來?要是你們這幫狗日的喝酒喝多了看花眼,老子一會兒再收拾你們。”
馬匹迅速的奔跑起來,在丘城略顯狹窄的街道上響起了清脆連綿的馬蹄聲,夜間風大,裹著沙塵打在臉上,兵卒苦著臉吐了口唾沫:“那烏泱泱一大片,能看錯嗎,還全是騎兵...嚇人得很。”
那就邪了門了,這鬼地方雖說是個邊塞小城,但實際上更像是方便刺探敵情而前插的營壘,眼下遼人和黨項人打得熱火朝天,大魏騎兵不警戒邊防跑來這裡做什麼?
到了城門,馬裨將翻身下馬快步上了黃土矮牆,他借著月色打量,外麵果然是一群穿著魏軍軍服的騎兵,盔甲鮮明,殺氣騰騰。
城門的兵卒們看到馬將軍來了都鬆了口氣,儘管對麵是同袍的軍服,但這裡周邊全是黃沙大漠,所有生活在丘城的軍民都把警惕和敏感刻在了骨子裡,一道薄薄的城門外麵是密密麻麻的軍隊,這種場景實在是讓他們很緊張。
到了城門的馬裨將先是問明了情況,聽到外麵的人隻是指名道姓讓他們去尋負責的馬裨將,並沒有入城的意思後,馬裨將就放下了心,看來真是魏軍,同時他也有些納悶,自己一個邊境裨將,外麵的人找自己做什麼?
他讓守衛開了城門,把衣服穿好,就穿過小門出了城。
當頭幾百騎的目光一齊掃了過來,仿佛連空氣也遲滯起來,馬裨將深吸口氣,他連忙衝著最前方一匹馬上的人行了個軍禮:“末將馬有成,見過將軍。”
“不必拘束,”出乎馬裨將的意料,馬上的聲音居然相當年輕,“我軍隻是途經丘城,並不入城休整,此番需要個向導,所以才來詢問一番。”
向導?魏軍要進大漠?馬裨將悄悄抬起頭,趁著夜色往上一瞧,當即就怔住了,那馬上的人居然並未著甲,反而一身輕薄灑脫的道服,看起來不像是個將軍,反而像是個隱居的讀書人。
帶兵的怎麼這副模樣?
馬裨將吞了口唾沫,先是掃了眼散開的親衛,再看了眼遠處的數千騎兵,這才回過神:“將軍...”
“不用多禮,”馬上的年輕人似乎知道眼前的馬裨將肯定有些茫然,主動開口,“彆慌,沒什麼麻煩,隻是需要幾個人帶我們進大漠。”
“進大漠?”馬裨將有些不敢置信,“大魏要對西涼用兵?”
年輕人沒有細說,隻是搖了搖頭:“不算對西涼用兵。”
“遼國與黨項人打起來的事情,你們肯定也聽說了,興慶那邊打得熱火朝天,這種時候,實在有些忍不住想抄了他們的老窩,”年輕人看向月色籠罩下的黃沙大漠,“所以我需要幾個熟悉地形的人,最好過了大漠之後連幾座城池的位置都一清二楚,明白了麼?”
馬裨將猶豫了一下:“也有!丘城的兵都是砍慣了遼人的,每年都要進幾次大漠,將軍放心,末將這就叫幾個人過來。”
年輕人想了想,又說道:“必須得把話說在前麵,這次帶進大漠的向導,需要跟著斥候探路,或許很難活著回來,家裡的頂梁柱就彆去了,一個運氣不好,估計就...”
“將軍放心,”馬裨將咧開大嘴笑了笑,“丘城的兵沒有慫包,這裡窮,每年都要往北邊走幾趟,都是彆著腦袋進去的,也沒見誰怕過,如果是打遼人,抽刀子都要利索幾分...準備要多少?”
“五十個。”
“這些時日總聽說狗日的遼人遭了重,好些兒郎都手癢,沒想到我大魏也有這樣的血性...要是能抄了狗日的老窩,死了也是賺的!”
顧懷笑了笑,果然這些在邊地的軍人,才有當兵的那種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