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熊盯著徐驍,“你們心裡怎麼想的,我都清楚,但是,我也……”
徐驍說道:“渭熊呐!爹這些年,有些事兒,做的過分,有些事兒,不得已而為之,但在我心裡,無論你們怎麼想,我都隻想你們好好活著。”
“現在平安已經是天下的主人,按理說,我該高興,但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遍閱史書,總能從史書中,看到血淋淋的教訓呐。”
“我已經垂垂老矣,按理說,我該為平安、鳳年和黃蠻兒感到高興啊,可就是高興不起來,難道是我想多了嗎?”
徐渭熊似想到了什麼,笑著道:“我覺得,你是想太多。”
“留在北涼,你想守著你的這些老兄弟們,都是您的主意,怎麼現在反而不相信你的長子?”
“爹,有些時候,太謹慎了,不是什麼好事。”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平安不會為難我們,我們也不會為難他,這座天下,需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戰亂。”
“這一點,甭管是平安,還是鳳年,亦或是我們,都很清楚的,咱北涼遵循的是守國門。”
徐渭熊盯著徐驍,後者也是怔了怔,臉上的神情也是一陣滿意,笑著道:“看來,你們已經想的清清楚楚了啊!”
徐渭熊沒有直接回答徐驍的問題,畢竟,現在還塵埃,未落定。
徐渭熊問道:“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徐驍擺擺手,說道:“辛苦你了。”
徐渭熊起身,原本走出幾步,又轉身,朝著徐驍一揖:
“告辭。”
走出門後。
行走在回廊中,此刻,徐渭熊心中無數念頭。
徐脂虎要走了。
徐鳳年也距離那段距離又進一步。
黃蠻兒……
至於徐平安,徐渭熊最是看不透的,就是徐平安了。
但是她能從徐平安身上看到不少自己的影子,還有便是,能看得出,徐平安不是喜殺伐之人,至於對北涼,以後會以怎樣的方式對待,這已經不重要了。
“放心吧。平安不會讓您失望的,畢竟,他有他的路要走,而且真正要對付的人,絕非是我們北涼,而是天上的仙人,或者是北莽那些人。”
“咱走好自己的路,做好本職工作,我不信,平安會對咱苛刻?或者是打壓,北涼,北涼,到時候就不再是邊境,而是腹地。”
“還請老爹相信平安,也請相信我,我們。”
徐渭熊心中,同樣期待。
任何時候。
徐渭熊心中都在思考著,未來之路,到底該如何走?
隻是想得越多,似乎事情就越糟糕。
就像是人走進了死胡同。
這才是令人有些驚愕的,或者說,有些事,根本無法一成不變。
越是在這種時候。
徐渭熊的心裡就越是安靜,甚至是平靜。
畢竟,月初在這種時候,她的心裡就越安定,看待許多事,就越理智。
人一旦理智,就能看見不少規律,而非被表麵迷惑。
這也是徐渭熊的能耐。
徐鳳年、洪洗象兩人行至亭台中,黃蠻兒自回去修行。
徐鳳年望向穹頂,轉頭看著洪洗象,笑問道:
“第一次看你這麼嚴肅,心裡麵,一定很難受吧?我知道大姐話中有話,雖然不知道其中緣由,但是從她口裡說出,我能體會到那種不舍,但又能體會到釋然,騎牛的,這說明,你對我姐,很好。”
洪洗象沒有作答,而是負手而立,盯著穹頂,良久,才收回目光,歎息一聲道:“天命難違!難啊!難啊!”
徐鳳年偏頭盯著洪洗象,問道:“你就沒有其他法子?”
洪洗象搖搖頭:“你姐是個好強之人,能撐到現在,已然是奇跡。”
徐鳳年似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沒有吱聲。
然後。
徐鳳年又想到了什麼,望向洪洗象,“大哥會回來?”
洪洗象搖頭道:“不知道。”
徐鳳年遲疑片刻,喃喃道:“說不定,大哥有辦法呢?”
洪洗象怔了怔。
徐鳳年看著洪洗象,續道:“能與天上的仙人對抗,也有讓大姐留下來的手段。”
洪洗象似想到了什麼,又是一陣搖頭,說道:“這件事,我瞅著,沒有那麼簡單,不能讓你大哥,以身涉險。”
“天上的仙人,天天盯著你大哥,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稍有不慎,便是天崩地裂,翻天覆地。”
“還有……你大哥,還肩負著天下蒼生,這件事,我覺得,不能讓你大哥摻和。”
“我想……你大姐也作如此想,不然,怎麼可能不告知你大哥,還有,這件事,你也不能告訴你大哥,知道嗎?”
最後這句話是叮囑,也是請求。
徐鳳年怔了怔。
洪洗象緊蹙眉頭,似又想到了什麼。
而此時。
徐鳳年也似想到了什麼。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恐怕瞞不住呐。”
是呀。
這一方天地。
能瞞住徐平安的,已經沒有了,甚至成了奢侈。
洪洗象想了想,說道:“我瞅著。還是要謹慎,不能大意,否則,對這片天地,恐有滅頂之災。”
徐鳳年也是微微一驚,盯著洪洗象,咽了咽唾沫,“難道天上那些人,真想讓大姐上去做人質?”
“那這件事,恐沒那麼簡單,大絕不會同意,甚至……會對天上的仙人開戰。”
“騎牛的,我覺得,這件事,不能隱瞞,要和打個商量,不然,到時候,他定會遷怒於咱,甚至天上的仙人,恐人間、仙界,都將遭遇劫難。”
“這可不是咱想看見的。”
洪洗象沒有想那麼多,因為這一次,他隻有一個念頭,讓徐脂虎飛升,換言之,就是活著。
至於天上的仙人,和地上的徐平安之間的爭鬥,他不管。
徐鳳年似也想到了什麼,幽幽道:“騎牛的,我還是覺得,要和大哥商量。”
洪洗象回頭,哂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鳳年呐!可是你姐姐,沒有時間了。”
“我不想看見她,香消玉碎。”
就在這時,穹頂之上,兀自響起一聲:
“些許風霜,就如此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