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咱這一趟算是白跑了……”
草市內一座三層高的酒樓瓦簷上,一名高冠博帶、大袖飄飄的挺拔身影俯瞰著下方打得難分難解的王文與彭英,言語帶笑的輕聲道:“這孩子也沒你說的那麼不著調嘛!”
從他們的角度,不單能看到下方打成一團的王文與彭英等人,還能看到草市外圍兩支人馬急速朝這廂運動,眼瞅著就要陰差陽錯撞在一起。
那兩支人馬,一支衣甲整齊,一水兒的黑衣黑刀;一支衣衫雜亂,人人右臂上都綁著一條白巾。
“瞎貓撞上死耗子罷了。”
一道欣喜中略帶幾分無奈的聲音,在挺拔身影的身側響起:“以我對這混小子的了解,他今晚指定是打著能引蛇出洞就引蛇出洞,不能引蛇出洞也能喝到花酒,左右都不虧的鬼主意來的。”
說話之人,赫然就是清河幫幫主黃興德。
“哈哈哈……”
挺拔人影忍俊不禁的低聲笑道:“我倒是覺得這孩子大巧若拙,是塊難得的璞玉。”
“哦?”
聽到如此高評價,黃興德是既感到欣喜又感到驚訝:“師哥何出此言?”
挺拔人影笑道:“我這幾日在城中走動,無意間聽聞了一樁趣事。”
黃興德:“啥事兒?”
挺拔人影朝下方揚了揚下巴:“約莫一個月前,就在此間曾發生過一樁滅門案。”
黃興德仔細回想了片刻,點頭道:“我聽說過此這個案子,衙門好像至今都還未查出凶手。”
挺拔人影回頭看了他一眼:“當日衙門的捕快都頭在此勘驗凶案現場之時,那孩子也在這裡看熱鬨。”
黃興德疑惑的挑著眉梢回憶了片刻,搖頭道:“我還不知有這回事。”
挺拔人影頷首,繼續說道:“當日那捕快都頭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孩子,一直盯著他看……”
黃興德慢慢皺起了眉頭:“那玩意兒懷疑命案是二虎做的?還有這回事兒?”
挺拔人影:“那種案子,這孩子出現在現場,捕快都頭有所懷疑,也屬正常。”
黃興德略一沉吟,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
挺拔人影似乎想到了什麼,忍俊不禁的笑道:“你可知那孩子當時是如何應對的?”
黃興德愣了愣,答道:“他不會是衝上去打了那個捕快都頭一頓吧?這混小子可不是個能忍得了醃臢氣的主兒!”
挺拔人影搖著頭,笑道:“當時這孩子見那捕快都頭盯著他不轉眼,直接就蹦了起來,當著所有看客的麵兒,公開邀那捕快都頭一起去喝花酒!”
“不著四六的混賬東西!”
黃興德聽後也是又好氣又好笑:“師哥,這算啥璞玉?總堂如今對璞玉的要求,都這麼低了嗎?”
“師弟啊,你對這孩子的成見太深了。”
挺拔人影麵上的笑容越發濃鬱:“若是換做你,你會如何應對那捕快都頭的懷疑?”
黃興德想了想,搖頭道:“不好說,得分人,倘若那捕快都頭與我熟識的話,我會直接走人,回頭再與他分說;倘若那捕快都頭與我不相熟,我應當會直接問他,他在看個錘子……身正不怕影斜嘛!”
挺拔人影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搖著頭緩聲道:“當時那種情況,無論是走、還是主動開口辯解,都是下策,都會讓人懷疑,那樁命案,就是那孩子做的!”
黃興德思忖了片刻,點頭認同了他的說法:“確實如此,以我們漕幫的風評,一但引人懷疑,就很難再洗乾淨嫌疑了,甚至於就算官府追查到了真凶,恐怕仍然會有人覺得是我們暗中使了銀錢,買通官府拿人頂罪,這就是黃泥巴滾褲襠,不是屎也成屎!”
挺拔人影由衷的讚歎道:“這就是那孩子的高明之處,先發製人卻決口不談案子,反倒用這種看似不著四六的法子,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風花雪月之事上,既乾淨利落的從中抽身,又出了那口被人冤枉的惡氣,還婉轉的亮了亮手腕……倉促之間,還能想到這等一石三鳥的應對之法,這份急智,還當不得一聲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