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登基大典順利走入尾聲。
原本應當有一場宴會,但小皇帝畢竟是個嬰兒,能堅持醒著這麼久已經很不錯了,蘇知阮果斷把這一項取消。
接下來,便是使臣入朝恭賀新帝了——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王朝使臣到——”
蘇知阮一頓,她微微抬眼,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瞬間映入眼簾。
陡然間,她感受到掌心好像出了細密的汗。
是——季驍遠!
曾經那個身穿布衣也身姿挺拔修長的魁梧男人,與現在這個清瘦矜貴的王朝攝政王重合。
他還是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男人剛一入殿,眼神便不由自主落到了自己日思夜想之人身上,旁人仿若無物。
天地黯然失色,獨獨她是唯一的色彩,是她的妻子,是他尋覓很久的心上人。
季驍遠努力壓下心中如潮水的思念,眼神移到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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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代表王朝恭賀萬朝新帝登基,祝陛下聖體康泰,國運昌盛。”
“王朝送賀禮賀喜萬朝得明君,得賢主。”
太監朗誦王朝送來的禮單。
“攬月城,雍華城,穗寧城贈萬朝——”
“黃金百萬兩——”
……
一下送三座城,都是兩國交界,其餘大禮也代表了大國實力。
朝臣都在心中感慨,隻有兩人有些心不在焉。
季驍遠胸腔震動,他想看身邊的少女,卻不敢。
他是在怕。
曾經叱吒風雲的攝政王殿下,害怕她裝作不認識自己,害怕她不願回想曾經的過往,害怕他們就這樣散了,更害怕此生不見。
在場成千上萬人,無人知道看起來素昧平生的萬朝鎮國長公主和王朝攝政王,曾經隻差一日便成婚。
仿佛在萬千人海之中,兩個陌生人有著同樣的秘密。
隻差幾個時辰,隻差一夜,便能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死生契闊,與子成說,能相守白頭。
陰差陽錯,卻讓他們分離,再次見麵,都變成了如今金尊玉貴的重臣。
季驍遠喉結滾動,昭示著他內心心情的不平靜。
此時此刻,他多想上前牽著她的手,喚一聲“娘子”。
咫尺之遙,即便近在眼前,可尚不知兩心是否能相交,那便如同烈火烹油,無法寧靜。
長長的禮單讀完,朝臣們都被這大禮震驚,但隨後便是喜悅。
王朝送如此大禮,便是有交好之意,不動兵戈便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沒有戰火紛擾,也不會民不聊生。
丞相和禮部尚書對同行使臣說完客套話後,登基大典就結束了。
朝臣們依次退出金鑾殿,往外走去。
等到走出紫宸宮宮門後,大臣們都鬆快了些,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
蘇知阮也跟著退出來。
她剛想找季驍遠,卻見三兩個紅著臉的年輕臣子圍了過來。
“公主殿下安,微臣是太傅嫡幼子,早就仰慕殿下大名,”少年深呼吸,近距離看著蘇知阮那張美到驚人的容貌,他臉已然紅透了,但還是忍著緊張繼續說下去,“若殿下得空,可否來府中喝一盞茶,微臣新得了一套茶具覺得與殿下甚是相配。”
旁邊的少年也臉紅羞赧,“臣想邀殿下賞花,城南花已開,殿下若能賞光,臣……”
禮部尚書的兒子見這群人挨挨擠擠,他也不甘示弱,直接自薦枕席,“殿下日夜為國事操勞,身邊沒有一個貼心人照顧,微臣願效犬馬之勞服侍殿下身側,哪怕不要名分,隻要能跟著殿下就好。”
蘇知阮:“……”
就在禮部尚書兒子剛說完,周圍的少年也不裝了,各種虎狼之詞脫口而出,賣弄文采的,誇讚自己身體的,蘇知阮一陣頭疼。
周圍老臣們放慢腳步,笑著看這一幕,有兒子的要麼為兒子捏一把汗生怕兒子落選,要麼恨自己兒子一事無成長得也一般。
季驍遠站在宮牆旁邊,花葉從樹上落下,恰好吹到他肩頭,蘇知阮也看到了他。
於是,少女清了清嗓子,看向遠方的故人,笑著開口,“你們來晚了。”
“啊?”喋喋不休的少年們停住,疑惑地看向尊貴的長公主殿下。
“字麵意思。”
少女狡黠一笑,下一秒,她拎起裙擺從人群中奔出去——
裙角飛揚,金線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她像一朵盛極了的花,飛向宮牆下的葉,身後無數少年追上去,卻見蘇知阮聲音清脆地喊了一聲,“季驍遠!”
一刹那,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任由誰都沒想到,長公主就這麼奔向那位傳聞中狠厲暴虐的攝政王季驍遠。
而他,上前緊緊擁住他們原本穩重的公主殿下,眸中滿滿的都是失而複得的珍惜,和險些溢出來濃重的委屈。
“阮阮,好久不見。”
極少數人看到,冷酷攝政王的眼角竟落下一滴淚,沁入蘇知阮的華服中。
乳燕投林,倦鳥歸巢。
當日差一天就能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而今日,是他們重逢的第一天。
此刻,世間萬物儘數消散,唯有他們二人存在。
季驍遠想,他這輩子應當都不會忘記少女推開無數人,像月亮一樣落到他懷中這一幕了。
天上月落了下來,墜入他的懷中。
而他吻了上去。
長公主與王朝攝政王的事情,在幾個時辰之內傳遍了京城。
無數百姓津津樂道,傳來傳去甚至已然換了個版本,比如,他們本是天上相愛的神仙,下凡是曆劫的。
待字閨中的少女們聽到之後春心萌動,而全京城的少年們心都碎了,尤其是親眼見過蘇知阮的年輕臣子們,本以為自己當不了駙馬也能當個夫郎小侍,結果駙馬爺是季驍遠,他們毫不懷疑,若是當了長公主的小侍,隔天就被攝政王分成好幾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