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遮住了臉,就越發顯得那雙琉璃般的眼睛亮的驚人,偶爾跟人對視之時幾乎將人吸了進去。
趙元琢跟在沈燃身邊。
為了配合沈燃,他臉上也戴了個非常普通的麵具,一頭墨發用束帶高高紮起,雖然衣著隨便,但滿身都是藏不住的少年氣。
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即使戴了麵具,衣著也儘量低調,可還是時常會吸引過路人的注意,大姑娘小媳婦經過時眼神總是不自禁往沈燃或者趙元琢身上瞟,然後不自禁的紅了臉。
這對跟隨的護衛來講可不是什麼好事兒。李九霄的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片刻也不敢鬆懈。
他跟在距離沈燃和趙元琢幾步遠的位置,手從始至終沒離開過藏在腰間的兵刃,其餘幾人分散在四處,密切注意四周動向,觀察有沒有形跡可疑之人。
就在這時,街對麵忽然起了一陣騷動,緊接著隱隱傳來爭執之聲。人群轟的一亂,李九霄立即警惕,循聲望過去之時卻發現是一個賣菜的老者不小心弄臟了一個錦衣男子的衣衫。
那個老者須發皆白,顯是年紀極大了,腿腳也不太好,他誠惶誠恐的過去,試圖幫錦衣男子擦一擦,卻被對方狠狠一腳踹翻在地:“滾開!少爺也是你這老狗能碰的?”
老者當即口噴鮮血。
跟在他旁邊的小女孩“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那錦衣男子被弄臟了衣衫,本來是滿臉怒容,待低頭見到這小女孩時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他側過頭,對著身旁的家丁耳語了幾句。
那家丁立即過去拽住小女孩的胳膊,將她抱了起來:“本來我家少爺的衣服你這老狗幾輩子也賠不起,就應該把你剁了去喂魚,可誰叫我們少爺心善呢,就讓你用這個丫頭來賠吧。”
小女孩嚇了一跳,拚命掙紮。
可她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如何掙得過二十多歲的成年男人,被對方一巴掌打在臉上,頓時老實了。
被踹倒在地的老者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去奪女孩:“妞妞!妞妞!你把妞妞還給老頭子!啊——”
還沒走出兩步,就被錦衣男子一把推倒在地上,磕掉兩顆門牙。
這錦衣男子一看就非富即貴,旁邊看熱鬨的人雖多,卻沒一個敢出頭的。
趙九霄脾氣向來耿直,此時看得眼裡直冒火,但畢竟重任在身,顧及沈燃安危,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氣得直哼哼。
而沈燃全當沒看見,照舊一邊走一邊慢條斯理搖他的扇子。
唯有趙元琢忍了又忍,在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中實在沒忍住,從地上撿了幾粒石子,趁著沒人注意的功夫,贈送那錦衣男子和家丁一人一粒。
他四五歲時不分晝夜練出來的童子功,出手乾脆利落,又快又狠。
那錦衣男子正得意洋洋的功夫,驟見眼前冷光一閃,緊接著額頭傳來一陣劇痛。跟著他的家丁同樣遭了殃,一人頭上一個紅腫的大包。
錦衣男子怒氣衝衝的環顧西周,卻根本看不出來石子到底是哪個方向飛過來的。他素來欺軟怕硬,見此情形臉色微變,趕緊領著自己手下的狗腿落荒而逃了。
老者爬過去抱住自己的小孫女。
爺孫倆在一起抱頭痛哭。
見錦衣男子走了,旁邊終於有人義憤填膺的站了出來,開始指責對方那令人發指的可恥行徑,也有人在老者身旁放下了一兩個銅板,歎息著讓他去買個饅頭或者一碗熱粥。
這世上一般沒絕對的好人或壞人。
就像沒有危險的時候,不會涉及自身利益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是會稍微表達出一下自己的善意一樣。
沈燃微微側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旁邊的趙元琢一眼。
麵具遮蓋之下,趙元琢看不到沈燃的表情,從對方的眼神裡也看不出太過明顯的情緒,隻得低眉順眼地向沈燃請罪:“方才是奴才一時衝動,未經公子允許,擅自行動,請公子責罰。”
在外的時候,趙元琢同其他人一樣,稱呼沈燃為“公子”,而他自己則扮做跟隨服侍沈燃的“書童”。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沈燃懶洋洋笑了一聲,輕描淡寫的把問題拋回給了趙元琢:“你說應該怎麼罰?”
趙元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