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今朝的聲音裡帶了一絲輕飄飄的諷刺。
姚文瑛臉色慘白。他死死咬住乾裂的下唇:“大人今日親自跑到牢房這等汙穢之地來,難道就是為了替他趙元琢鳴不平?”
在宮裡做了多年太監,他已經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不少的陋習,眼神不自覺的就會帶出陰鷙。
尋常太監常有的毛病,自卑陰暗多疑,他幾乎一樣也不落了。
謝今朝笑了下。他緩緩道:“彆誤會,其實是他托我來問一問。他自問對你掏心掏肺,卻被你狠狠算計一回,心裡總過不去,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那孩子向來死心眼。”
還是那副話家常之時的語氣。
姚文瑛眼裡的陰鷙又消失了。
他重新低下頭,乾巴巴道:“奴才也是迫不得已。算是奴才欠他的。”
“好一句迫不得已。”
“當然是你欠他的。”
謝今朝淡淡道:“無論你要對付先帝,還是當今陛下,彆管結果如何,我都能敬你是個英雄。可是彆人以真心待你卻被你這般踐踏,也虧的你竟然還真能夠如此心安理得。姚永豪有你這樣的兒子,實在也是臉上無光。又或者……”
柔和散去,鋒芒躲生。
謝今朝低頭,理了理不染一絲塵埃的衣袖,戲謔道:“其實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才能教出這樣的兒子。”
江南謝氏嫡長子,天賦才情俱是上上等,從小就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他非但不溫和,反而眼高於頂,輕易看不上任何人。
謝今朝從來不會疾言厲色,可隻要他想,他的嘲諷就隻會更傷人。
鐵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姚文瑛狠狠掙了一下,痛的悶哼一聲。
他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浮現出森然之意:“不許……不許你這麼說!”
他不顧自己嘴角溢出的血沫,一字一頓的道——
“我爹是冤枉的,我也是冤枉的!”
“我們根本不該受到到這樣對待!”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他們,他們根本沒有一個把我當成人,他們全都把我當成一條隻能趴在地上的狗!”
姚文瑛狠狠瞪著謝今朝:“你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以為你自己看透我了對吧。趙元琢,趙元琢……對……對!我就是恨他!我恨他又怎麼樣?”
“為什麼……”
“憑什麼……”
“狗皇帝把他當皇子養,你也向著他,還送那些書給他……我有哪裡比他差?如果他落到我這個境地,他也未必就做不出跟我一樣的事情來!”
說這些話仿佛耗儘了他全身的力氣,他額上青筋畢露,劇烈的嗆咳起來。鮮血順著唇角直流,一滴滴砸落在地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但他臉上並沒有一絲畏懼。
事到如今,他早就已經明白自己的下場了。
他明白沈燃絕對不會放過他。
所以紀安陽什麼都審不出來。
謝今朝冷眼瞧著他字字泣血,卻無半分動容之色,隻淡淡道:“他不會。”
姚文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