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寧在這一瞬間憶起付驚鴻曾經說過的話——
小孩子的世界談對錯。
成年人的世界論得失。
這麼多年素昧謀麵,即使真的是血脈至親,恐怕也不會有多深的感情,更不會在意他的委屈。
從前有謝今朝在,他什麼事都不需要多想,隻需要聽話。
因為謝今朝永遠不會害他。
可如今隻有他一個人,不會有人再步步提點他。
所以他必須時時謹慎。
謝長寧精神高度集中,心裡頃刻間就轉過了無數個念頭。
沈礫帶他來此,是要做什麼?
總不會是聽他訴委屈說不甘。
更彆提沈漓如今的模樣,能禁得起情緒激動麼?
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沈漓自小跟在老襄王沈礫身邊,兩人感情深厚,可是沈礫對他……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也還算是過的去,可明顯就要差得多。
從很冷漠的角度想,如果他的回歸沒有辦法寬慰開解沈漓,而是給沈漓找不痛快,甚至加重對方的病情,那沈礫要他有什麼用?
就算他的血脈是真,他也不過是沈礫眾多曾孫的其中一個。
沒有任何不可替代性。
皇帝親自策立的太子都不一定是未來的皇帝,他這個身份能有什麼好處?
如果沒有沈礫的支持和幫扶,那這就不是他的登天梯,而起他的催命符。
把一切想的明明白白,謝長寧俯身叩首:“太小時候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但自我記事起,身邊人對我一直很好。”
沈漓道:“既然很好,為何你如今為何會跟在謝今朝身邊?”
謝長寧麵不改色的道:“那戶人家本來是因為沒有兒子才會過繼我,但後來又有了自己的親兒子,他們家中不富裕,養兩個兒子太困難,所以我自願離開,到謝公子身邊做了書童,雖說是書童,可公子待我如同親弟弟。”
這番話很厲害。
說得雖不完全是事實,可並沒有一句是假話,而且也合情合理。
“那就好,那就好!”
沈漓聞言長舒了一口氣。
他仿佛在謝長寧的回答之中恢複了點兒精神,竟然下床來拉住了謝長寧的手:“孩子,這麼多年,都是我對不住你啊,當年如果不是我的大意疏忽,也就不至於讓你流落在外頭這麼多年。”
謝長寧搖了搖頭:“父親千萬不要這樣說,我知道您已經儘力了。”
沈漓看著他:“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一定會儘我所能滿足你。”
謝長寧:“……”
有什麼要求?
當然是站在他們這邊,去幫他家公子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