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付驚鴻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他緩緩道:“姐姐是巾幗英雄,既有姐姐這句話,那我便沒有什麼不放心的。隻一件事,我這一去歸期未定,阿娘的性子素來柔弱,怕是也要姐姐多擔待。還有,今朝的事不要同阿娘說,否則,怕是容易傳入父親的耳中,白白惹來是非。”
付曉柔點了點頭:“我都明白,阿娘的性子我心裡有數,她一輩子講究的就是個出嫁從夫,要改也改不了了,這些事交給我就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阿娘的。”
正說著,兩人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壓抑的、隱隱約約的哭聲。
付驚鴻微微一怔。
他下意識看向付曉柔:“姐姐,府上是出了什麼事兒麼?”
付曉柔輕輕歎了口氣,而後壓低聲音對付驚鴻道:“快彆提了,就在不久之前,五妹妹的丫鬟回來報信,說是她近幾日病的厲害,怕是要不好。劉姨娘本來是想去求父親恩典,到孫家看一看女兒,不過你一接令牌,家裡所有長輩都到正廳去待客,沒有人顧得上這事兒了。”
付驚鴻皺了皺眉:“孫錦書還是經常欺負五妹妹?”
世家大族規矩多。
畢竟是男女有彆,除了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付曉柔之外,他與其他姐妹都保持距離。
付曉柔呸了一聲:“那孫子根本就不是個人。不但平日裡對五妹妹非打即罵,一個不高興還要直接把人攆到下人房裡睡去,孫家就連下人都敢騎在五妹妹頭上撒野!這才過門不到一年。就折磨的五妹妹原本花朵一般的人越發形容枯槁。遠看時竟像是個中年婦人!”
付驚鴻道:“姐姐,我讓你給劉姨娘出的主意,你沒有提過嗎?”
“提了,怎麼沒提?”
付曉柔道:“但付子涵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平日裡就好賭錢,每月的月錢都入不敷出,要常靠劉姨娘補貼,可劉姨娘一個姨娘,哪來的這麼多錢,隻能靠著吸女兒血,補貼兒子,雖說也不是不心疼五妹妹,但孫家畢竟也是咱們這的大戶,年節拿來的禮品都不少,她又實在舍不得這門親事。”
付曉柔此言一出,付驚鴻就不再說話了。他端起桌上的藥碗:“我去給阿娘送藥。”
付曉柔“嗯”了一聲。
她道:“金牌調令太急,那你單獨跟阿娘說兩句話告彆一下吧,我先到劉姨娘那裡看看去,省的有某些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嚼舌頭,又說你隻顧著自己出風頭不體諒彆人,就先不跟你一起進去了。”
言畢,付曉柔就轉身出了門。
自從退婚之後,付曉柔一改自己從前嬌嬌弱弱的性子,這些年行事變得越來越乾脆利落,當真是半點兒都不拖泥帶水。
即使離彆在即,她也沒有過多的煽情之語,反而衝淡了兩人之間的離愁。
付驚鴻目視付曉柔的背影在拐角處消失,這才挑簾進了裡間。
裡間的裝飾比外間還要華麗的多。
幔帳飛揚的床上躺著個女子。
這女子正是付驚鴻和付曉柔的親生母親周盼兒,如今叫做青萍。
青萍本來也沒睡著,隻是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立即睜開了眼。
付驚鴻笑著扶青萍從床上坐起了來:“阿娘,喝藥了。”
青萍這幾日偶感風寒,一直待在房中,並不知金牌調令之事,見是付驚鴻不由一愣。她看著兒子,半是欣喜半是責怪的道:“你這孩子,都說了,我這裡有丫鬟伺候著就可以,你有正事儘管去忙,不要將精力都放在我身上。”
“本來是要去忙的。”
付驚鴻服侍青萍喝了藥,這才輕描淡寫的道:“可朝廷忽然來了緊急的調令,要召我進京,所以我如今是特地過來向阿娘辭行的。”
清荷被賣前生活貧苦,被賣後雖然說生活比之從前好了起來,但幾乎從未離開過這座四四方方的天,聽見有朝廷的調令立刻急了。
她一把抓住付驚鴻的手,麵露慌張之色:“可是出了什麼事兒,朝廷要拿你去問罪?驚鴻,你可不要瞞著我!”
付驚鴻“噗嗤”笑了:“阿娘這毛病可真是要改改。”
他淡淡道:“怎麼就不能是陛下聽說我才高八鬥,召我進京做大官?”
“真的嗎?”
青萍一怔:“可是你從未參加過科舉,陛下怎麼會忽然想起你。而且,而且,我聽說當今陛下脾氣不太好……”
說到這裡,眼淚順著臉頰滾落,青萍伸手摸了摸付驚鴻的頭發,怔怔的道:“驚鴻,你這個性子,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
平時要怎麼樣都好說,可付驚鴻那個倔強勁兒一上來,連付庭煒都敢懟。
當初為了付曉柔的事,就把付庭煒給氣的夠嗆。
如果不是因為當時謝今朝風頭實在太盛,連帶著整個謝家水漲船高,把付家壓的不像話,需要付驚鴻牽製,付庭煒險些直接叫下人打死他。
可即便如此,付驚鴻身上也還有鞭子留下的傷。由於打的太重,傷痕至今都褪不下去。
如今這一進京,好時自然萬般好。
可日後要真有何意見不合之處,皇帝九五至尊說一不二,能慣著他?
這個兒子可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