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說,在此時此刻的何青青眼睛裡,隻有眼前之人的眉才是眉,眼才是眼。
何青青張大嘴,俏臉“騰”的一下子就漲了個通紅。她輕輕跺了跺腳,低聲道:“喂,你是什麼人?”
這一聲又嬌又媚。
話一出口,但凡是個人都要發現她女子的身份了。
溫崢站在旁邊沒有說話。
可臉色肉眼可見變得極其難看。
“過路人。”
折扇“啪”的一聲打開,付驚鴻輕輕打了個哈欠。
他以扇半掩麵,懶懶道:“大家萍水相逢,似公子這般人才,隨意過來挑人車簾,怕是有些不妥吧。家中女眷膽子都小,若不小心嚇壞了,我可是要受長輩責罰的。”
這話若是彆人說,何青青定然會嗤之以鼻,可此時由付驚鴻說出來,她竟然紅著臉低下頭道歉:“對不起,的確是我唐突了,下次一定會注意,還請這位公子千萬不要見怪。”
跟她來的那些打手本來都摩拳擦掌準備衝上來乾仗了,聽見這一句又都蔫頭耷腦的退了回去。
此時何青青又問道:“不知公子家住哪裡?可是盛京人?該如何稱呼?”
“公子這麼多問題。”
“可要讓我先答哪個才好?”
付驚鴻輕笑了一聲,隨手從腰間解下個香囊扔給了何青青:“要事在身不可久留,香囊中自有答案,盼與公子有緣再相逢。”
說完,他對陸青雲使了個眼色,轉身回到馬車上,一行人扭頭揚長而去。
何青青也沒叫人攔。
她握著香囊站在原地,望著付驚鴻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竟似已經癡了。
…………
眼看著走出一段距離,陸青雲有些擔憂來到馬車邊,低聲道——
“付公子,你把貼身香囊留下。”
“萬一她借此找到你,怎麼辦?”
世家公子貼身之物可不一般,大抵都是有特殊標記的,以防有那些心懷叵測之人偷拿了去賣。
付驚鴻並沒有說話。馬車中反而傳出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陸大人可千萬不要誤會,那個香囊哪裡就是我們公子貼身的了?”
“就是……”
“拿我們公子貼身的東西,憑她這個不把人放在眼裡的跋扈樣也配麼。”
另外一個嬌媚的聲音附和道:“這是青樓裡不知哪個姑娘送的,公子不要她就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我聞著味道還可以,所用香料也名貴,所以就替我們家公子做主,收了下來,這不,正好今天就派上了用場,給她正合適。”
把一個青樓女子的香囊送給名門閨秀?
陸青雲哭笑不得,心道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付驚鴻這兩個婢女可當真不是一般人,睚眥必報,行事也夠邪氣。
而且付驚鴻竟也配合她們折騰。
此時他們終於來到盛京城門外。
陸青雲可算鬆了口氣,他剛要吩咐手下進城,就見到一隊人馬迎著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
看清楚為首之人,陸青雲微微一怔:“元琢?”
趙元琢勒馬停下,見是陸青雲立即道:“陸大哥你可算回來了,怎麼這麼久?陛下都快等的不耐煩了,命我領人出城迎你,趕緊帶付驚鴻進宮見駕。”
陸青雲聞言心裡不由得叫苦連天。
他不動聲色的向著馬車努了努嘴。
趙元琢滿頭霧水的望過去,隻見車簾一掀,沒付驚鴻的影子,倒是下來兩個美人。
這兩個美人見著他頓時眼睛一亮。
嬌媚些的那個捂嘴笑:“這哪裡來的小郎君,快比上咱們公子了。”
清秀些的那個附和道:“誰說不是呢,就是總板著張臉,好像誰欠他錢似的,沒咱們公子親切。”
趙元琢長這麼大,頭一回被兩個大姑娘指指點點,評頭論足,臉上神色也有點兒不自然。
他側頭看陸青雲:“陸大哥,付驚鴻呢?怎麼帶了兩個姑娘回來?”
陸青雲還沒回答,露華濃已經搶先笑道:“小郎君,我們倆是公子的貼身婢女,你帶他進宮可以,不過也要帶上我們,沒有公子我們活不下去的。”
趙元琢:“……?”
陸青雲:“……?”
須臾的死寂後,陸青雲伸手拍了拍趙元琢的肩:“元琢,看她們也挺喜歡你的,既是你來了,那就交給你吧。”
…………
沈燃正在翊坤宮裡看江錦之給薛嫵診脈,就見元寶急匆匆跑了進來。
他照舊掐著蘭花指道:“陛下,皇後娘娘,剛才趙元琢派人送信,說付驚鴻來了。大概過一會就能進宮。”
薛嫵聞言忙道:“那陛下你快去忙吧,臣妾這裡有江太醫照顧,沒問題的。”
“才來就趕朕走?”
沈燃笑了笑:“多少天都等了,也不至於就急於這一時三刻了,等江錦之給你診完脈也不遲,你肚子裡這孩子可是有皇位要繼承的,金貴得很,朕要當寶貝供起來,可怠慢不得。”
還有句話他沒說,這付驚鴻千呼萬喚始出來,生生把進京的日子給他拖到現在,可見跟薛子期一樣,是個心高氣傲的,也未必對他很服氣。
對付這種人,不客氣肯定不行,不客氣他必然陽奉陰違,但倘若一味禮賢下士恐怕還是要吃虧。
薛嫵給沈燃三兩句話就說得微微紅了臉:“陛下,江太醫和元寶公公還在這呢。”
意思讓沈燃收斂一些,彆這麼不正經。
江錦之目不斜視給薛嫵診脈,仿佛壓根兒就沒聽見帝後之間的調笑。
元寶笑得臉上肥肉突突直顫。
他用白白胖胖的手捂住眼睛,小聲道:“奴才什麼也沒看見!奴才什麼也沒聽見!”
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薛嫵滿臉的一言難儘。
沈燃有些得意的哈哈大笑。
笑夠了,他轉過頭吩咐元寶:“行了,知道你沒看見,下去吧,吩咐人去請謝今朝。既然是他向朕舉薦的人,那自然不能越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