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膝下有黃金。
除了天地君親師,他怎麼可能隨便跪。
這下小嘍囉更來氣了,嘴裡罵罵咧咧的抬腳又要踹,這一腳用足了全身力氣,如果真踹上,非直接把謝長寧的膝蓋骨給踹碎不可,這雙腿也就廢了。然而就在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坐在正中的少年忽然道——
“且慢。”
小嘍囉動作頓了頓,好半天才不情不願的收回了腳。
少年旁邊的壯漢見狀也不樂意了。
他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瞪著謝長寧甕聲甕氣的道——
“大哥,這臭小子見了你也不跪!”
“絕對不能輕易饒了他,必須好好教訓!依我看,先把他拉出去打上幾十板子,再扒光衣服吊上個五六天,看到時候他還敢不敢這麼狂!來人——”
文人當然是最在意顏麵的,此言一出,謝長寧幾乎將嘴裡咬出了血腥氣。
但他還是一言不發,更不肯跪。
少年側目看了那壯漢一眼,聲音中聽不出什麼情緒:“他也不像什麼張狂之人,你要殺他,便給他個痛快,倒不必如此辱他。”
這自然就是阻止的意思。
壯漢在對方的注視下偃旗息鼓,隻得冷著臉不吭聲了。
謝長寧聞言卻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他雖然不知道這少年究竟為什麼會在此處占山為王,但自然也瞧出對方秉性正直,而且本事也高,倘若能夠說服他一起到陵豫關去幫忙,那今日之事反倒成了件好事。於是搶在對方說話之前開口道:“這位……大哥,不知你怎麼稱呼?我們隻是路過此處,要到陵豫關去的,無意冒犯,不如化乾戈為玉帛?再說,以你這樣的本事,將來必能成就一番事業,何不去從軍……”
話沒說完,紅臉大漢忽然“啪”的一拍桌子。
力氣用的實在是太大了,桌子竟然直接四分五裂。他伸出蒲扇一樣的大手,指著謝長寧的鼻子破口大罵:“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小雜種,你在這裡放的什麼臭屁,昏君害死我大哥一家,還想讓我大哥去給朝廷賣命?來人!趕快來人!把這小雜種給拖下去砍了!用他的人頭祭旗。讓那狗皇帝也見識見識老子們的厲害!彆以為烏龜似的縮起來就什麼事兒都沒有,早晚有一天老子殺到盛京去把他宰了!”
這壯漢脾氣暴躁,口無遮攔的毛病也總是改不了,那少年皺了皺眉,低聲道:“鐵牛,說了不要整天把這些話掛在嘴上。”
然而他卻沒有再阻止對方的命令。
旁邊立即有兩個小嘍囉過來,毫不客氣推搡著謝長寧往外走。
壯漢話裡的信息量實在太大,謝長寧驚怔了一瞬,而後無數念頭如走馬燈般在心頭閃過。
這少年是盛京的人?
那對方的父親是誰?
因為什麼得罪沈燃?
他聽沒聽說過?
心思電轉間,謝長寧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力氣。
他猛地掙開了兩個拽著自己的小嘍囉,大聲道:“大哥,陵豫關的戰事你聽說了吧!那麼多百姓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你殺我不要緊,但那些百姓何其無辜,你若真是忠臣之後,就不該在此處劫殺官軍,更不應該如此不顧百姓的死活!如此看來,陛下也未必就冤枉了你家——”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叫做鐵牛的紅臉壯漢大踏步走過來,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謝長寧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