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中喝茶,曬太陽,聊到開心處,宋瓷撒嬌,挽著他的胳膊,“爹爹,不如以後就彆出去了,留在京內好不好。”
宋父蹙了蹙眉,“京內販夫走卒,商販店鋪眾多,大多背後都有所倚仗,我們宋家沒有根基,如今在京內做生意,恐怕賺不到錢不說,還會得罪人。”
說完,對上女兒失望的目光,他聲音軟了下來,“小瓷,爹爹答應你,爹爹儘快把生意張羅著做起來,以後就留在京內陪你好不好。”
宋瓷埋入父親懷中,借著低頭功夫吸了吸鼻子,拭去眼底淚光。
這樣的話,上一世爹爹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但無論爹爹如何努力賺錢,宋家的人總是永遠不知足,逼迫著爹爹,花費更多的精神,和時間在外奔走。
她站在院子裡,春去秋來,爹爹總是回來略歇息幾日就離開,她看得最多的,便是爹爹遠去的背影。
隨著離去的次數變多,爹爹身姿不複以前挺拔,累得彎了腰。人也蒼老得不像樣子。
不過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一家子重走老路。
察覺到懷中宋瓷異常,宋父拍了拍她單薄的後背,笑道:“小瓷心疼爹爹,但我們可都是宋家人,你大伯二伯讀書做官,爹爹有的,也隻有這經商的才能。爹爹賺的錢越多,日後小瓷和娘親才能過的越好。”
眼圈剛剛淡去的濕意,又席卷重來,宋瓷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霧氣。
“爹。”
“怎麼了。”
“沒什麼,女兒想爹爹好好的,我們一家人好好的。”
宋老三爽朗地大笑,“小瓷說得好,我們一家人,定然會好好的。”
他此刻沒有察覺到宋瓷話裡的意思,這一家人,可不包括宋家所有人。
他說著,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根銀簪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爹爹手頭不寬裕,隻能給小瓷買銀簪子,爹想,你也長大了,彆的姑娘都愛打扮,我的女兒長得這般好看,自然也要好好打扮,這銀簪子不貴重,日後爹爹賺了錢,給你買更好的。”
宋瓷接過簪子,愛惜地撫摸了一下,看著上邊雕刻的海棠花,笑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爹爹還記得,我最愛海棠花。”
“自然記得。”
“那,爹爹給娘親買了什麼?”爹娘倆明明都成親十多年了,但相處起來,還總是麵紅耳赤,宋瓷眼中閃過狡黠。
宋父果然臉上紅了一片,甕聲甕氣,“當然當然是買了,隻是,你娘向來不愛打扮,也不知道會不會喜歡。”
不愛打扮?那個女人不愛美。
她依稀記得,自己幾歲時,娘親容貌姝麗,稍微打扮,就是人群中最顯眼的存在。
但後來,她漸漸地就不愛打扮了,褪去往日漂亮精致的衣衫,換上最樸素粗陋的衣服,精致的發髻,也變成了最簡單利落的。她變的跟村裡的村婦無疑,漂亮的五官好像也失去了顏色,蒙上了灰塵。
她問娘,為何不打扮了。娘總是會溫柔的說,因為哪些漂亮衣服,好看的首飾,不方便乾活,不方便伺候婆母,以後就不穿了。
她當時不明白,但心底還是有些難過,她喜歡溫柔漂亮的娘。
長大了回想起來,這何嘗不是,對娘親的一種莫大的殘忍?
她要是打扮,身上的首飾必然會被宋老太太以各自名義要走,還會責罵她不守婦道,一個已經婚嫁生子的婦道人家,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必然是心術不正,存心要勾引彆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