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流主打開門,惠子隨著千葉進屋後表明自己是來辭行的,千葉看著眼前跪坐在一邊的惠子深深地歎了口氣,身為反戰同盟的首領和各方反戰黨派都有過接觸,雖然惠子從來沒有表現和提過自己的身份,他還是通過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惠子的身份。作為同盟的首領,他由衷地感到欣慰,但同時身為師父,他並不希望惠子這好好的女兒家也牽扯進這無休止的爭鬥中。
“你可知此去便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如今軍部每日的大清洗你也是知道的。”千葉道。
惠子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願為此以命相向。”
“惠子……你大師兄有你一半的透徹就好了。”千葉悠悠開口道。
“各有其誌而已,大師兄隻是一心報國。”
“就怕有一天,他會死於對天皇的忠心……千葉仿佛又看見了那個舉世皆濁,唯我獨清的竹下俊,他覺得惠子很像竹下俊,卻又與竹下俊截然不同。惠子相信雖然如今夜幕降臨,大地充斥著黑暗,但終究有一天太陽重新會照耀在大地之上,光明會降臨。
惠子告彆了師父千葉流住主後回到家,剛進門就被嫂嫂南希拉著神神秘秘的走到進屋裡坐下後,南希衝著她眨眨眼說“惠子,我被單位派到中國進行戰地采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惠子忍不住笑著說道“嫂嫂,我也要去中國上海,你不知道其實我這回回來有位學長給我介紹了一份工作在上海,我這次就是要去上海僑民區一家診所做實習醫生。”
南希不敢置信地問“什麼?天哪,我的上帝,我簡直不敢相信,惠子你太優秀了,這麼快就找到了工作。”
惠子將工作證明拿了出來遞給南希,南希接過後看到這些激動地抱著惠子說“太好了,你哥哥跟我說這次的戰爭會很快結束,等到中國政府對於這次事件給出一個合理解釋後,就會撤兵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回來。”
惠子問道“真的嗎?隻是為了給這次事件討一個解釋嗎?”
南希鬆開惠子,將證件遞給她說“不然呢?你看父親都沒有接到去中國作戰的命令,說明這場戰爭隻是一次小規模的衝突,據說國民政府已經像國聯申請國際乾預,到時候經過國際調停,很快就可以結束了。”南希不會想到僅僅過了幾個月,殘酷現實給了她沉重的一擊,所謂保護僑民的部隊變成了與魔鬼無異的惡魔,而她的丈夫也差點死在這場侵略戰爭中。
小林夫人沒有想到僅僅過了一個月不到,自己就又要來到碼頭送彆自己的兒媳和女兒前往中國工作,小林夫人不舍得將大包小包塞給南希和惠子。“你們要照顧好自己,看見哪裡打仗躲遠點,千萬不要往上麵湊,你們不要走散了,要相互扶持。”小林夫人囑咐道。
“對,遇到什麼問題了,記得找大使館,惠子你們記得告訴日本大使館說你們的家裡人都是為天皇陛下征戰的帝國軍官,要讓他們保護你們。”惠子的嬸嬸擦著眼淚囑咐著。
南希拍著胸脯保證道“媽媽,嬸嬸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和惠子的,而且我是美國人,現在他們不敢對我們怎麼樣的。”
汽輪聲響起,惠子和南希站在夾板上揮舞著雙臂和家人告彆,看著故國逐漸遠去,惠子不禁紅了眼眶,不禁想起中國一句古詩詞“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小林夫人剛準備坐車從碼頭回家便被自己父親派人來要接她回家,她無奈隻能讓與自己同來送行的小林次郎的太太先回家,自己則前往娘家麵見父親。長長的走廊,小林夫人跟著侍女走到一間裝飾較為華麗的日式房間,她進屋後小心翼翼地行禮道“父親。”
房間上首的武藤名山漠然地看著小林夫人語氣頗為惱怒地喝道“跪下,看看你養的一雙好兒女。”
小林夫人不明所以地慌忙跪下道“父親,良介和惠子他們還小,不懂事,還請父親息怒。”
武藤名山憤怒地朝著小林夫人扔去一份文件,文件直直地打在小林夫人頭上,她撿起文件看了起來,越往下看越感覺心驚,她的手也忍不住顫抖,然而武藤名山卻還朝著小林夫人大聲怒吼道“這麼多年你以為你偽裝的很好嗎?如果不是顧著我們之間父女情分早就將你送去警察局了,我武藤家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不忠不孝的女兒。”
小林夫人小林夫人跪著匍匐上前緊緊地抓著武藤名山的衣角哀求道“都是我的錯,您如果還不放心,我可以以死明誌以表對天皇陛下的忠心,但是請您放過我的孩子們,他們還小不懂事。”
武藤名山冷哼了一聲道“良介的事情暫不說了,惠子在蘇聯和蘇聯軍官在交往你們知道嗎?還有她去蘇聯軍校學習,她學那些是要乾什麼?是學著如何叛國嗎?”
小林夫人哭著說道“不,惠子不可能做這些的,您看著她長大的,她不是這樣的……”
武藤名山打斷小林夫人的話說“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她現在會變成這樣,就不應該由著你們將她送到蘇聯留學,我看她現在是在走你當年在法國的老路。”
小林夫人繼續哭著哀求道“父親,請您要相信惠子,救救她,不然如果竹下君在前線怎麼安心為天皇陛下征戰呢?”
武藤名山聽了小林夫人這話氣急敗壞站起身指著小林夫人大聲訓斥道“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小林家族唯一的女孩,是竹下家指定的少夫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扔給了小林夫人。
小林太郎從海軍本部回到家便聽家裡的傭人說小林夫人回來後發了脾氣在房間裡哭了好久。他走到小林夫人的房間打開門就看見小林夫人抱著雙腿蜷縮在一邊的榻榻米上,他走到榻榻米邊上坐下後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林夫人抬頭滿臉淚痕的看著小林太郎問道“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一定要打這場戰爭來轉移階級矛盾嗎?”
小林太郎臉色難看地說“你是不是又去見那些人了?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和那些紅色分子來往,你就是不聽。”
小林夫人從一邊拿出一張紙扔到小林太郎身上說“都是你們這些吸血鬼,你還我的兒子和女兒,憑什麼要讓他們去做你們這些財閥政客的炮灰?”
小林太郎看著紙上的內容瞬間便明白了小林夫人為何如此,他詢問道“惠子在蘇聯是不是加入了什麼組織?”
小林夫人看著小林太郎反問道“惠子做錯了嗎?”
小林太郎歎氣道“你知不知道她以後的路要有多難走,甚至還會……”
小林夫人打斷他的話,呆呆地望著窗戶外麵的鬆樹說“總有一天會天亮的,不是嗎?隻是惠子恐怕再也……”她說不下去了,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小林太郎此刻心中也是十分憋氣,他怒氣衝衝地說“我的女兒,是對是錯輪不到彆人來管教,我現在就去特高課。”說完手裡拿著紙張就一身火藥味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