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季少夫人。”二人正要互相吹捧一番,遠處又走來一位身穿素融繡花襖的女人,她的頭上彆著一支鳳釵,走起路來,步搖搖曳生姿,招搖極了。
雲湘隻顧著同人打招呼:“周夫人。”卻沒看到一旁李夫人冷下的臉。
京城裡周侍郎的夫人同李太傅的長媳關係不好不是什麼稀罕事,兩人在閨中就脾性不和,但生的兒子卻整天廝混在一起,這以後,周李二夫人都認為是對方的兒子帶壞了自己家的,矛盾就更深了。
“季少夫人的氣色真是不錯,怕是同大公子正蜜裡調油吧。”周夫人擠開李夫人,一隻手拉過雲湘的手,細細地瞧著她,揶揄道。
雲湘聽到這話,臉上泛起紅霞,一副禁不住打趣的新婚小媳婦模樣。
“哎,是啊,可不像某些人,夫君一個接一個往家裡納妾,再好的臉都熬成黃臉婆了。”李夫人卻抬起一邊眉毛,摸了摸手上成色上好的玉鐲,說的話也刻薄。
雲湘臉笑得有些僵,就算是她沒聽說過二人的淵源,可現在的情況傻子都能看出來——周夫人和李夫人不和。
真是晦氣,怎麼今天剛來宴會就碰到對家。
“不敢當不敢當,說到這沒還得誇一句李夫人教子有方呢。”
周夫人不僅不惱,還笑得開心,手裡手帕甩得高高的:“聽說令郎昨日在春風樓為了個花魁姑娘一擲千金,真是個癡情種,”話沒說完,她瞥過眼,見李夫人麵色由紅轉青,接著說道:“想必是繼承了其父遺風,對妻子疼愛有加吧。”
這話說的可謂是不留情麵。
果然,周夫人話音剛落,李夫人就被氣得沒話說,渾身發抖。
她家兒子跟她家的半斤八兩,不過就是她周家的昨天少去一天花樓罷了,有什麼好嘲笑她兒子的。
外人在場,李夫人深吸一口氣,把原本要說的話咽回去,連招呼也沒打一聲,甩袖轉身就走。
周夫人自然不會出聲挽留,雲湘沉默著被她拉走。
她出嫁前被父親囑咐過,李太傅和周侍郎這兩家的人彆走得太親近,等會她還得找借口打發周夫人。
到了一處小亭,周夫人先是把雲湘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雲湘找了幾次借口都沒能走成,麵上都快裝不下去了,心裡滿是不耐煩。
“看季少夫人長的如此國色天香,家中可還有什麼待嫁的姊妹?”周夫人旁敲側擊了這麼久,終於才問到重點。
雲湘本來都打算直接離開,聽聞這話,心裡一驚,同李媽媽對視了一眼,隨後揮散心裡的不耐,微笑著回道:“周夫人,問此話是何故?”
其實一開始,周夫人對雲湘這麼熱絡就不對勁,算起來,她和李夫人都是雲湘的長輩,再怎麼看得起季鈺,也不該上趕著巴結雲湘。
“嗐,也就是隨口一問,最近被家裡小輩婚事鬨的心神不寧的,”周夫人擺擺手,做出一副不堪其擾的樣子,眼睛轉向雲湘,開口道,“今日見季少夫人如此佳人,想著家中可有什麼姊妹,順便給家裡那幾個不爭氣的張羅張羅婚事。”
雲湘暗地咬牙,怎麼到哪都有人提起那個低賤庶女。
聽這周夫人的意思,還想給雲兮配個婚事。據她所知,周侍郎家裡還沒成親的就隻有一個嫡幼子。
雲兮的臉色微不可查地扭曲了一瞬,嘴角僵硬地笑著:“家中是有一位妹妹,”見周夫人眼前一亮,她又裝模作樣地歎口氣道:“哎,隻可惜我那妹妹從小就沒了姨娘,可憐得緊。”
一聽是個庶女,周夫人神色瞬間暗淡下去,隨即又開口道:“那是有些可惜。”
她這幾天都快被自家那個兒子給愁死了——非要找什麼雲家三小姐。
禹兒是她和老爺的老來得子,從小就是捧在手心裡,所以平時做些什麼出格事也就順著他了,畢竟家業有嫡長子繼承呢。
可花燈節那天晚上回來,那孩子就忽然改了性子,茶飯不思,整天抱著件破衣裳心神不寧的,連常逛的花樓也不去了,臉瘦了一大圈,可把她這個當娘的心疼壞了。
一問他,他就說要找一個姑娘,是雲府的三小姐。
她一聽立刻搖頭,平常隨便他找什麼低賤的女人就算了,後院那一大堆隨他怎麼弄,可這一回是正正經經的官家小姐,若是真搞出人命來,可怎麼得了。本來老爺如今在朝廷上就提心吊膽,禁不起禹兒這麼折騰。
但那孩子一聽,就絕食明誌,就算她知道這是苦肉計,但也心疼。
滿京城就這麼一家姓雲的官員,並且前些天還跟侯府結了親。
她特意問清楚這次春日宴季少夫人也來,所以特意厚著臉皮來問問。
可惜了,是個庶女,不然倒是可以給禹兒做正妻。
據禹兒描述,那姑娘也不是個厲害的,若是能做正妻,禹兒也必定不會受委屈。
想到這裡,周夫人暗歎一聲,心不在焉地隨口道:“那我就不打擾季少夫人了,還得忙著回去處理家務事。”說著,就先行一步離開。
卻不知,雲湘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麵色即刻間陰沉下來。
“娘,問的怎麼樣了?”
周禹知道母親答應了自己,在家中坐等右等,終於見周夫人回來。
他連忙迎上去,推開倒茶的丫鬟,殷勤地替周夫人倒茶捏肩。
“你呀,腦子裡什麼時候能想點正事。”周夫人溺愛地點了點兒子的額頭,隨後搖搖頭道:“問到了,雲府確實有個姑娘,不過可惜是個庶女。”
周禹聽這話,更加殷勤,臉上橫肉笑的抖起來:“娘,庶女也無妨的,帶回來做個妾就是。”
他現在一想到那小娘們的臉,就忍不住激動。
庶不庶女他根本無所謂,甚至是個庶女他更高興,這樣不是任他拿捏麼。
周夫人一看自己兒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讓雲兮做妾,但好歹是個三品大員家裡的女兒,給她兒子做妾沒得讓人覺得折辱人家,給季鈺那樣深受陛下信任的重臣做妾才夠格呢。
周禹見周夫人麵色似有些糾結,磨著她道:“娘,求您了,您最疼兒子了”